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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的路,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就像是官道上的驿站，一般是三十里一个。为何是三十里呢？因为一般的马匹, 三十里后力衰，如果不想把马往废的跑, 那就三十里一换马。
当然了，战争另算，它打的就是消耗。
千里驹这种东西, 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么去算的话, 在草原上赶路, 会放马去跑吗？当然不会。如果不把速度提起来，那走的并不会快。所以，要赶十五的集，就是十四出发。
而桐桐呢，夜行追赶，而后要尾随，她的速度就得快。
可饶是想快点, 这马也不给力呀。三十里真就是极限了，跑不起来。
一旦停下来，半个时辰吧, 远远的去看, 那闪烁着的绿色的眼睛，就是狼。
她安静的呆着，没有对狼先动手。狼是极其聪慧的动物，它们的敏锐超乎人的想象。若是它们感知到了危险, 它们便不会靠近。
她就骑在马上，盯着站在最高处的那一只头狼的眼睛。
双方相互凝视了良久, 而后是一声狼嚎，一圈的狼缓缓的退去，是不是还在左近，这个桐桐就不知道了。她不攻击狼，狼不攻击她。反之，今儿一旦杀了头狼，那麻烦了，以后但凡走草原，这群狼就会跟自己不死不休的。
她今儿要赶路，不想跟狼群多做纠缠。
走走停停，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了在溪水边歇息了一晚上的一行人。这才把速度降下来了，在后面慢悠悠的晃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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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朝后看了一眼，急忙朝父亲走去：“爹，您看，后面跟着的那人只他一个。”
“小心着点！”王百户朝后看了一眼，这地方，讨生活的方式多了。身上不犯了案子，谁上这地方来？既然都是犯了事的，有几个是本本分分的？别觉得这些人真不敢把镇北军的人怎么样？人少力弱的时候，谁吃谁还真不一定。
他急忙跟尹?喊：“小侯爷，您在中间吧。别走前面，也别坠后面。再往前十来里就是集市了……快到了！”
尹?朝后看了一眼，知道是桐桐跟来了。他佯作不知，只问说：“有什么危险？”
“也不是！也可能后面跟着一大队人，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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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指的是在白头山附近为白狄人。
白狄本是戎狄的一支，叛逃出来之后，在白头山繁衍生息，已有数十年了。因着谁也不认，汉人只以野人称之。
北狄再如何，他依旧需要粮食，需要食盐，需要布匹，需要茶叶，需要药品，尤其是民间，所以，这才有了朝廷管辖之外，民间自发兴起的互市。
在一个三不管的地带，汉人的商家带着粮食布匹茶叶药物，或许还有偷摸弄的一点食盐。而北狄盛产皮毛，东北大部分，冬天御寒离不了皮毛。这就有了交易的前提，各取所需嘛。尹?便不问了，他上马跟着队伍往前走。三五里之后，放眼望去，草原上星星点点，出现大小不一的队伍，想来也都是来赶集的。
此时，尹?已经找不到桐桐了，也分辨不出桐桐混迹在哪里了。
又是四五里之后，远远的看去，有一大片帐篷和毡房，来往有马匹、牛羊群，人来人往，瞧着好不热闹。再加上上空飘荡的烟火气，各种牲畜身上的味道，以及混杂在这些味道中的奶香味、茶香味，还有那只冲鼻子的酒味，叫人不由的心情都愉悦起来了。
王勇跟在尹?边上，低声道：“侯爷，北狄的烤羊腿，当真是一绝。”
“好！今儿就吃烤羊腿！但是，事没办完，不许饮酒。等回家了，咱烤全羊，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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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又低声道：“侯爷，每到这样的集市，您猜哪里的营生最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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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里！在附近转悠的妓房可就都聚集过来了，每月这三五天，她们那儿当真是客似云来。”
尹?听的直犯恶心，看他：“不怕马匪来了，一刀砍了你，你就只管去。”
“嗳！马匪对这些女人还都不错，有瞧上的，带走乐呵几天，回头就把人给放了。他们向来也不杀女人，不坏女人们的营生。要说安全，只那里最安全。”
尹?扔给他十两银子，“那你看着安排吧！这集市我没见过，少不得前前后后的转一转。我带着一旗人看看，其他人……你跟王百户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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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朱富贵去送酒，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奉承王百户：“……侯爷特意买了叫小的送来的。在这个地界，您才是这个……”说着就挑起了大拇指。
这样啊！那咱们先去转转。
朱富贵头低的越发低了，“还请侯爷明示。”
朱富贵忙道：“家中有商铺在千户所，掌柜的那晚就在黑风岭驿站。侯爷，但凡有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王适所带那一小旗的人，相互之间打了个眼色，又都垂下眼眸。狗X的，他们王家人去逍遥，剩下的这些卖命的，一队陪小侯爷去了，那自家这一队呢？肯定得守着马匹看家的。
“嗯！叫人知道知道，那是王百户就行了，多余的不必做。”
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概听明白了。
朱富贵是商户人家出身，行商的时候跟某地的差役起了冲突，失手将人致残了。人当即就扣押了，是他家花了大价钱把人流放出来的。
尹?心里就有数了，在一众都瘦骨嶙峋的人中，他的身板健壮，就证明他的生活有人补贴。而在王家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只怕是也没少贿赂王家人。至少王百户能保证他不去危险的地方，也能保证将来有功劳了，能把他的名字添上。而这些，只要有银子就能办到。
安排完了，王百户看尹?：“侯爷，您还有别的吩咐？”
王勇跟着呵呵呵的笑，又从他哥手里抢了那十两，嘴上却道：“大哥说的对，她们是无本的买卖，赔不了。”
朱富贵回身看了一眼，越发的恭谦了，他觉得小侯爷是有话要单独说。
“明示就是，脱罪与否，只看今朝了。”他看向穿着各色衣饰的人，“王家贪婪，于你不利，于本侯也不利。这个意思，懂了吗？”
王适抬手便将十两给拿了，“回去还给你。挣了银子不知道攒着，花什么花。咱们这么多人，手里带着家伙，去乐呵乐呵……还得给银子？又不是在千户所，怕她们闹腾。这些女人以后要是还想好好做营生，这回就不会声张。说到底，费她们什么事了？”
人家还真就不客气的去了，连王家那十一二岁的小子都给带走了。
朱富贵转身，迎面碰上带着酒肆伙计的吕大力。他指了指伙计，“挑着担子，跟我走吧。”
啊？吕大力只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一句没多问，揣着银钱就走了。
王百户点了点朱富贵：“最近家里没来信？”
打从第一次见面尹?就注意这小伙子了，他叫吕大力，识字能算，眼里有活，在王家人面前从不轻易表现出亲近。就像是昨晚，他是挨着自己的，偷声说：“侯爷，您睡吧，小的给您看着。”
朱富贵眉头跳了跳。
朱富贵又奉承了几句，这才退出来了。一出来他就站直了，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卑贱和谄媚。他回头看了一眼：送行酒，一路走好！
他哥叫王适，挑眉回以微笑。然后哥俩嘀嘀咕咕，王勇低声道：“这十两，够……”
朱富贵此人在那一小旗里颇有威望，王适是小旗，但是安排差事，怎么值夜，怎么轮班，可都是朱富贵在负责。
是！
又催着要银子！朱富贵给亲自斟酒：“来信了，回头买了酒肉上家里陪您喝酒去。”懂事！
是！该跟着他的跟着他走了，该看家的因着有羊腿吊着，也留下好好的看摊子了。
王勇拿了银子，往上一抛，又接住了，一脸得意的看他哥：看！这个二世祖特别好糊弄。他在，聚宝盆就在。处处以他为尊没什么坏处。
尹?顺势跟其他人坐在一处歇脚，看着来来往往的车队，才跟其他人打听朱富贵。
尹?给了吕大力一把散碎银子，“去定烤羊腿，承诺的总要兑现的。”说着就看向另一小队的人，然后指了指一个三十岁上下，身板尤其健壮的，“是朱大哥吧，大力年轻，你带着他去吧。”
朱富贵显然是没想到被点名了，忙起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特别乖顺的带着吕大力走了。
这种找机会想巴结的人并不叫人反感，谁不是奔着活路去的。
没有！只管去吧。
果然，在集市的外围，王百户就安排了：一队跟着侯爷，看护好；一队看着家当，丢了唯他们是问。
至于王家的人，“我们去打听一下行情。”
尹?低声道：“酒来了之后，你帮着送去给王百户。”
因此王家人一走，吕大力就凑过来了，“侯爷，去哪？”
吕大力看着带着人走了的朱富贵，然后默默的站在尹?身后，“侯爷，羊腿还得半个时辰才能烤好。”
小旗里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也是戴罪之身，迄今没立功，也就还在小旗里当兵卒子混着呢。他是失手把偷牛贼给打死了，才被流放来的。家里本是有些家资的农户，他家兄长还是秀才出身，他若能折罪，他哥还能科举。
“放心，酒水是干净的。”尹?看他，“酒给他们了，这是我的心意。喝与不喝，那是他们的自由，你说呢？”
等那俩回来的时候，尹?就起身了，吕大力要交账，尹?摆手没要，“你再去买几坛子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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