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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神明不能 > 第46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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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自牧闻言一怔。

    方才见到小仙君来,一时高兴地忘了形,只顾着轻佻人了,倒忘了正事。他看了看长俟,千般思绪又上了心头。

    “没怎么,”他难得正经了起来,“那个青衣没对我如何,只是把我的妖力封了,后来,我趁他没注意,就跑了。”

    说完,他笑了笑:“说起来,他把我妖力封了,倒是帮了我的。”

    长俟被这一句话勾起了许多疑惑,“那个青衣到底是谁?”

    姬自牧却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思索了片刻,“他是个妖。”

    长俟皱了皱眉:“妖?却可以操控鬼兵?”

    姬自牧看了看长俟,正色道:“这就是我今日想要同你说的,仙君,你有没有觉得……你上一世发生的事,有些蹊跷?”

    长俟不置可否——何止蹊跷。

    姬自牧:“且不说这青衣为何能够操控地狱鬼兵,单看那个龟爻族,就很值得推敲一番了。”

    长俟心头早有疑虑,但一直没来得及细究,如今经他这么一提,瞬间就明白了八成。

    太巧了,这一切都太巧了。

    从尉迟消与父亲遇到鬼兵……不,应该是从尉迟容的身世上来讲,这一切就太巧了。

    尉迟容是老将军收养的,这不是个秘密,但尉迟容是龟爻族长的亲儿子,谁又知道呢?

    青衣知道,且还利用了这件事,顶替了尉迟容的身份,让龟爻族替他卖命。

    但为什么要让龟爻族替他卖命呢?

    若是单纯想要攻下远安,那群鬼兵足以,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地再牵扯出一个早已没落的小族群,那么龟爻族究竟是作何用处呢?

    长俟想到这里,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龟爻族出现,就是为了揭开尉迟容的身世。

    上一世,皇都之中所有的变故,都是因为这件事,而引发的。

    因为尉迟容身世被揭开,皇都才变了天的。

    长俟思虑至此,忽觉遍体生寒。

    姬自牧注意到长俟的表情变幻,知道他的小仙君已经猜到了,他缓缓道:“这一切,都是有人设的局。”

    一个长达数年的局。

    姬自牧接着道:“这个局,从龟爻族开始,一步一步,逼到远安,逼到皇都,逼到尉迟家。”他说着,眯起了眼,若有所思,“设局的人,必定深谙人心世事,在远安发生的一切,每一个人,皇帝、李奉、太子,甚至百姓,都是他算好了的。”

    “谁,在什么时候死,也是他算好了的。”

    长俟握了握拳,紧了紧牙根,“……他的目的是什么?”

    姬自牧回头,定定看着长俟:“你。”

    长俟撩起眼皮看他。

    “他算准了一切,甚至在知道了我的存在后,还把我也算了进去。”姬自牧又笑了,笑中带了丝丝寒意:“但他算错了一步——你没挨到他等的那个时候。”w~

    长俟又听不懂了:“什么时候?”

    姬自牧却不答他,“这个人……必然是个了解皇宫形式,知道皇帝性情,极善玩弄人心的人。”

    长俟:“那个青衣呢?他也是被算进来的吗?”

    姬自牧摇了摇头:“仙君,你想,青衣的目的是什么?”

    “你。”

    原本,长俟以为他只是在替他姨娘报仇,但若只是报仇,在槐垂死了之后,他又怎么还会跟太子做了交易,带走了涟呢?

    他的主要目的,是那个小孩。

    “不错,”姬自牧点头,“他为什么想要我,且先不说——他都做了什么?”

    长俟盯着他,听他道:“他利用了槐垂,这件事对谁有利?对那个背后的人有利,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报仇。”

    姬自牧:“与其说这青衣是那个推动一切的人的棋子,不如说是同谋——他跟那人做了笔买卖。”

    “他带领鬼兵攻打远安,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让真正的主谋安稳地藏在背后。”

    “他是主谋的脸,代替主谋做了一切他不方便做的。”

    “而功成身退,作为回报,那人要帮青衣得到我。”

    ——于是顺水推舟,青衣拿鬼兵跟太子做了交换,让青衣带走了那个小孩。

    姬自牧:“这个青衣只是配合着主谋,演了一出恶人戏而已。”

    长俟听着,一颗心越来越沉。

    “……他是谁。”

    姬自牧摇了摇头,“谁都有可能。”

    任何人。

    他可以藏在任何人的身份里。

    背后这个人,从龟爻族开始算起,将槐垂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魂奴,且可以操控鬼兵。因为不方便露面,便与青衣做了笔交易,让青衣代替他去攻打远安,利用龟爻族捅破尉迟容的身份,算准了皇都里所有人的反应,将尉迟消推上了一条不得不走的道路。

    他让尉迟消的这一路,伴着亲人的鲜血和性命,背着他沉重的使命负担,强迫一个单薄的少年撑起摇摇欲坠的破烂家国。

    ……为什么?

    长俟一身的血气涌动起来,心都跟着狠狠颤了颤,他没站稳,踉跄了几步,忽然感到一阵蚀骨的疼从后背脊骨处攀爬起来,顷刻让他冒了一身的冷汗。

    像是有人在那一双尖利的爪,刺进了他的脊骨,撕扯他的背。

    他腿一软,咚一声闷响,跪砸在地上,耳畔一阵一阵激烈的嗡鸣。

    手边感觉忽然覆上一阵温暖,长俟费力抬头,模糊的视线里,是姬自牧明艳的脸庞,漂亮的眼里闪着慌乱。

    他有点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无妨,不必担……”

    脑中忽然闪过一帧凄厉昏暗的画面,他在暗无天日的一处地方,身在铁笼中,手脚被铁链缚住,背后一阵阵撕扯的疼痛,他的意识混沌,依稀记得自己是已经死了,但这是哪里?

    忽然,笼外走过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老婆婆,穿着灰布破衣,整张脸被兜帽盖住,看不清表情。她手上拿了一枝凤凰花枝,放到长俟眼前。

    还有一块动物的皮毛……

    长俟整个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两样东西之上,死死盯着,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他心头有不知来处的酸楚苦闷,哽在喉头,疼的他指尖都在颤抖。

    他费力伸手,牵动手上的铁链,发出叮铃冷酷的脆响,铁链绷到了头,他还是碰不到面前的花枝……

    那老婆婆忽然发出一声含混的笑声,手中寒光一闪,她从袖中拿出一根指头长的粗针。

    ……

    “仙君!”姬自牧在耳边唤他,语气又沉又急。

    长俟从浑身如浪潮的麻意中苏醒,才发现自己置身红烛暗香的暖绒大殿上,心头一松,吐了一口气,踉跄着站起来,对姬自牧道:“我……我先走了。”

    姬自牧抓着他胳膊,眉头紧皱,眸光沉沉,带着探究意味:“你怎么了?”

    “无妨……”他紧了紧牙根,“老毛病了,我……”他想了想,老实交代了一句:“我心绪脆弱,不能有太大起伏,否则……”

    “否则怎么?”

    长俟摇了摇头:“我有点不舒服,无需担心,稍作休息便好,我先走了……”

    “你在我这儿住下。”姬自牧不由分说。

    长俟却拗得很,他刚和小妖相认,还没从自己的角色中抽离出来,饶是这人站在他面前,提醒长俟他已经长大了,长俟此刻也只觉得,这不过是从前他的小孩子而已。

    让这小孩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长俟怎么也不愿意的。

    他几乎是逃出了大荒殿,根本不顾身后妖王的劝阻,一来二去差点恼了,姬自牧犟不过他,又惊又怒又忧心,目送这妄为的仙君已经乘风跑没了影,心头的火气蹭一下便上来了。

    他在大殿中像头困兽走了两个来回,一颗心揪得生疼,偏偏这犟驴什么也不肯说,放任他焦心灼肺干着急,姬自牧想到他方才昏晕的模样,上天入地的妖王头一次差点发了狂。

    但他的小仙君,他最了解,要是不想说,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姬自牧站在窗前望着夜色沉吟良久,把槐悄唤了进来。

    “主公,”槐悄顶着一张无知纯良的脸,“大师他走了。”

    “我知道,”姬自牧摩挲着腕上旧佛珠,另一只手的手指落在窗棂上敲着,像是此人起伏的心绪。“顾娈呢?”

    “照你安排,给他找了个寝殿住下了,他说你如果想好了,随时叫他。”

    姬自牧眸光阴狠,“叫他过来,现在。”

    傻狗槐悄耸了耸肩,转身就要去叫人,“哦。”

    “这什么?谁放这儿的?”姬自牧忽然指着门前一座玉狮没头没脑问道。

    槐悄纳闷地看了姬自牧一眼,“这个放这儿都八百多年……”

    “砸了!碍眼。”妖王对无法开口抗议的玉狮选好了亡路,心中气性没消,开始无差别攻击傻狗:“你怎么还不走?”

    槐悄眉头又深了,狗脑有点转不过来,刚想开口,姬自牧又端起桌上一个玉色温壶,没事找事:“这哪儿来的?”

    傻狗忽然机灵了,“大师惹你生气了?”捕捉到姬自牧十分古怪的脸色,那傻狗特别不会审时度势地顶撞道:“谁惹你生气你找谁去,你在这儿冲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有苦说不出的玉狮,“冲我们撒气算什么?”

    槐悄小白狗撩起不怕死的眼皮子,见姬自牧正看着他,端坐的模样特别像只大狼狗。

    还是只发了疯的大狼狗,下一刻就要暴起咬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狗的……大狼狗。

    ——怎么的,你还能真杀了我不成?

    于是他继续活上浇油:“你还不是不敢跟大师发脾气。”

    槐大侠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都过习惯了。

    姬自牧幽幽看着槐悄,狠狠磨了磨牙根。

    ——行啊,一个个的都无法无天了。

    ——我治不了那个,我还治不了你么?

    不知道这狗是跟谁学的见好就收,见姬自牧真到了发作的边缘,这狗忽然鞋底抹了油,一溜烟跑远了,“我去叫顾娈。”

    ……

    妖王大人目送小滑头跑远,心中憋屈的怒火无处使,又开始打量起瑟瑟发抖的整座大荒殿,忽然瞥见茶桌之上,有一袋小小的,叠得十分齐整的小纸包。

    他走过去打开,心里头的火气登时被一?g春水泼了个透彻。

    那纸包里,躺着某人的贡品,大概是某人不好意思当面给,特意找了个不算引人注目又不会被人遗漏的地方留下的。

    一小袋没舍得吃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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