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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将军，这儿的景致好美啊。”她叹道。
“美是美，待会行路便难了。”
晏长归转过头去看他，“我知晓下雨后路会泥泞些，我们小心着就是——啊，对了，雨后若是有龙吸水倒是麻烦！”
贺去江可未曾听闻这“龙吸水”是甚么东西，因问道：“这‘龙吸水’是何物？”
“原来还有你不知晓的事儿啊，”她笑道，故弄玄虚地又道，“龙吸水就是飞虹，但听长辈说是不吉利了，有时京都下完雨出了这玩意儿，家家户户都打锅打东西的要驱了这晦气，因说是这东西出现在何处，那着脚的两端水便干涸了。我们呆会若是遇到了，便随意找些东西打打就是了，那龙吸水跑的慢，得打好久的声响呢。”
“原来如此。”他淡道，望着外边雨势渐大，“雨后虫会多些，您小心着点。”
“啊——又有虫？”她拖长了声儿道，显得十分懊恼，抱膝将整个人团成一个圆咕隆咚的团，“最讨厌虫子了，我昨夜睡觉就被虫咬了，你瞧这手臂。”言罢她便将袖子撩了给人看被虫咬的手臂，白皙皮肤上点点红，先前的伤也还未好，于是那手臂便是青一块紫一块红一点的，“我这伤怕是好不了了，都三日了还是痛得很。”
“那药膏再擦些罢，许是您没挨过打太嫩了，伤好的慢些，”他道，单手支着头，又一只手把玩着石子。
晏长归总觉着听着这话怪怪的，“难道你身上就没被虫咬也没受伤？我不信。睡得那么近，凭什么就咬我不咬你，这不公平。”
“可能是瞧着我这英俊帅气的面庞，舍不得下口罢，”他笑道。
她倒是头回听见这么自恋的话语，轻笑了两声就直接扑上去，拉过他正在玩石子的手瞧，将他手翻来翻去倒真瞧不见被虫咬的疤痕，又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小爪子和他的手掌手心相贴比了比，“你的手好大呀，都比我长一个指节了。”又戳戳他手上的厚茧，“你的茧子好多呀，是耍兵器耍出来的吗？”
贺去江倒是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便已被她柔软的爪子抓住，属于她的温暖透过指尖一下传遍全身，心中一下似是有春水泛滥开来。
晏长归愣了愣，惊觉这气氛有些不太对头，赶忙放开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吃到你豆腐了？”
他轻咳了两声，“无碍。”
二人便又沉默了小半个时辰，而这雨势未减，晏长归实在是无聊透了，揉揉空瘪瘪的肚子又开口道：“我饿了。”w~
贺去江左瞧右瞧，忆起果子今早已吃完了，到了中午倒又要去摘几个，“那雨停了我去摘果子罢。”
“只得如此了。你会挑野菜吗？”
“野菜倒是认不全。以前我阿娘栽了一院子的菜，我帮她除草的时候把菜苗一起拔了。”
她因笑道：“那你阿娘还不打死你。”
“她才舍不得打我。”他道，眸子中却一下黯淡下去。
晏长归正瞧着这外边雨景倒未注意他神色变化，自顾自讲道：“唉，我想我阿娘了，我阿娘也舍不得打我，她可疼我了。”言罢觉着气氛又不对，这才转头瞧着他，正对上人眼神，四目相对又生出花火来，急急转过头不去看他，“你别总盯着我瞧，我会害羞的。”
“失礼。”
她又悄悄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不用这么客气。且“您”这种敬称不用也罢，这些礼数皆是可以免了的。”
“嗯。您说得对。”他道。
“好吧。”她撇撇嘴道，“随你怎么说啦。”言罢余光瞥见白骁竟坐了下来，霎时笑出声，“你的马好好笑，为什么白骁会坐。”
贺去江顺着她目光看去，白骁确是马屁股着地，两只后腿瘫着，前两条腿悬在空中，其实自己都鲜少见着白骁坐下，也被它逗笑了来。
且瞧着雨渐停了，淅淅沥沥的终至几滴，总算是可以继续赶路了，因土地泥泞颇有不便，贺去江牵着马，马上驮着晏长归，好是一幅和谐场面。她觉着无聊，正用白骁的鬃毛扎着小辫子，扎完一条又一条，等贺去江发现的时候，自己坐下曾俘获无数母马芳心的白骁已被打扮得精致无比，晏长归对她自己的手艺很满足，也不让人上手松了她亲自扎的小辫儿。贺去江没了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酷帅无比的白骁成了她魔爪下的玩物。只得是入了夜，乘着晏长归入梦才去摸了摸它的头道：“没事的，今日之事我一定不告诉你远在边疆的小娘子们。乖，明日还是一匹好马。”言罢便耐着心将它的小辫子一条条解开。
好家伙，待得收拾完后白骁全身毛都是卷成了波浪形，贺去江看着它的新造型实在是没心思继续弄了，只得随它这般径自睡去。晏长归自然知晓他肯定要破坏自己的杰作，本是佯装睡了观察他动作，倒真被自己猜中了，待他睡了后又起身将白骁的辫辫一条条扎起来。正点点头叉腰着，暗自夸赞自己几句，转身之际却撞到了他怀抱之中，一下未站稳就原地兜了两个圈，这才站定了瞧着站在面前的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委委屈屈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是睡着了，你动静若是再小些我可能就发觉不了了。”他抱着手臂道，语气颇有些阴阳怪调。
晏长归嘟起嘴来，“我瞧着白骁喜欢我给它扎辫子，你一定要解了，我说要扎你一定要解，这不是没法子嘛，你若是放弃这想法，我们也不用大晚上猜忌这么多。”
“白骁是战马，万一它自己照水瞧见自己这副模样，你让它马脸往哪搁，很伤它自尊心的呀。”
她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退后一步叉着腰道：“那打扮的漂亮才有人喜欢呢！至少是我的心头宝。”
“您不是有小马驹吗，回去之后随您怎么摆弄小马驹，何必折腾我的白骁呢？”
“这不是我的小马驹没带出来吗，今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四舍五入，白骁也算是我的坐骑了。”她笑道，回头瞧了眼坐着的白骁，“是不是，小白？” m.a
白骁嘶叫了一声，似哀怨似愁闷，晏长归满意地笑了笑，“你瞧，是吧，它也很高兴的。”
贺去江又要开口，见这境况却是无奈至极，干脆闭了嘴投给白骁一个怜悯的目光，径自转身又回去睡下了。晏长归躺倒在他对面躺下，睁着眼睛看着欲入睡的他，火光照耀得他面容可是好看，那眉眼尽数被纳入自个儿眼底，她就伸出手描着他面庞。贺去江自觉察到她动作，翻了个身不理人。
“小气。”她嘟嚷了一声也翻了身。
就这般二人又度过了一个晚上，许是昨夜那样孩子气的折腾，一到晨起晏长归可是彻底挺不住了，睡个没完没了，贺去江见是日上三竿人还不醒，只得掬了捧水来淋在她面上。晏长归这才悠悠醒转，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来，勉强眯着眼看看他，一个翻身又继续睡。贺去江是真的没了法子，又多淋了几次才勉勉强强把人叫醒。
“可以醒了，不然我就把白骁的小揪揪全解了。”他淡道，吃了口果子。
晏长归闻言即刻惊醒过来，一下从磐石上坐起了身左看右看，“谁？谁要解白骁的小揪揪！”
“我。”
她捏拳往人胸口上一打，“不准解。”言罢便速速上马，但又因为自己腿短而无法一脚蹬上去，很尴尬地斜挂在上边，“快帮我一把。”
贺去江叹了口气，抓住人腰肢将人抱了下来，自个儿先翻身上马，伸出手去拉她。
白骁跑起来和一阵风似的，它载着二人在这山谷间驰骋，且瞧这山谷地势平缓，因是自然生长，故此浅草没马蹄，总有树抱成团拦路，中有一条小河好似是一条银白素练轻飘飘落在这地界，那潺潺流动的声儿十分悦耳。周遭鸟鸣声亦不断，青葱的草地，蔽芾的树叶，在这片土壤上滋养了许多有生气的存在。在这一方局促的天地中，却能更清晰地窥见自然的美丽，不加修剪的枝条，不加点缀的枝干，完全自然生长的灵物。
日光撒下，赖在树叶上的水珠便折射辉芒出来，把整棵树照得是金光闪闪。一片叶被水珠压低，待那水珠跳到下一片叶子时，那叶子轻微地向上抬又复归本位，如此周而复始，待晏长归路过那树下之时，落得一身水滴，衣裳上晕开点点深色，有几缕头发被沾在面上。
待经过这这片阴翳后又是可见的光明，暖洋洋的日光重新爱抚着自己。马蹄声在这小天地中回荡，规律地哒哒声富有音律美。
“好浪漫啊。”她叹道，满眼喜色，“这些景致不单是美丽了，别有一番灵气在。”
“是。”
她听闻这极其敷衍的应答一下又不想说话了，单嘟嚷着嘴自己瞧这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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