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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玉人叹 > 第3章 第三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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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且说晏长归偷摸出了宫门,倒也不算是偷摸,因是老早出宫被阿耶抓着,便同阿耶定下了一月一出的规章来,一个月出去玩一次频率正好,只需是注意安全就成,故而随身带了两个婢子,马车后跟了十几个侍卫。正循着小道走,弯弯绕绕好一阵才到了相府门口,马车入了侧门停靠,晏长归自熟练的过了好几道花拱门才入了后院,正见朝春在刺绣,这心中霎时炸开了花儿唤道:“春春春春春!”

    朝春抬眼,忙放下手中针线起身行礼。

    “行啦行啦,快起来,”她道,端过婢子手中放这衣物的托盘便抬步向人走去,笑道:“这是母妃赠你的褙子,托我带来哒!”

    “好生漂亮,”朝春道,拿着衣肩角将这艾青褙子展开,绸缎像附着了水气一般光亮顺滑,上边还绣着兰草式样,“替我谢过温娘子了。”

    “是我帮你带出宫的,何不谢我?”她撩开帷帽前边的长纱道,嘟起嘴瞪着人,一副孩子模样。

    “好好好,也万分谢谢你,成了吧?”朝春笑道,“你若无有要紧之事,你同我一道去街上逛逛可好?”她将那褙子交与身旁婢子道。

    “自然妙极!听闻那兰苑新出了清雪茶,正馋得紧呢。”

    “走,一道去尝尝。”

    清风拂过,吹开院子里的香气,那桃花香儿阵阵袭面而来,好教人醉意朦胧。二人踏上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细长的柳枝在眼角余光中生姿,别有一样春趣。

    朝春如若不是心中正有一桩心事哽着,看着此景当觉万分舒惬,人将愁绪化成了话语,缓缓道:“我听闻近来仁州兵乱严重,那处已是民不聊生,”人停了步子瞧她:“我欲捐些善款到那仁州,你可愿随我一同捐些来?”

    晏长归见人如此正经,点头如捣蒜般应了,“可今日我带的不多,又是下月方能再见,届时再携了钱财可好?”

    “那恐是有些麻烦了,这善款是民间自发筹备,过几日便要截止了。听闻是富家大户心善的捐了不少,可我还是想出一份力。”

    “自然。容我想想法子。”

    且说是二人正走在街上,忽闻前方一阵躁动,循着声儿看去是一纨绔少年郎正骑马带着侍卫乱跑,那马蹄似是缠了风般疾速,也不顾前边有无有人在通通踏在蹄下,眼见得一女子来不及闪躲直接摔了个大跤,那人闻声御马停了下来,勒住缰绳看那女子面容,调笑道:“无意冲撞小娘子,孟某失礼!”

    “好大的排场!”晏长归只觉得被气的肝疼,向朝春问道:“这是哪家牲畜放了出来,怎么还不降道天雷劈死呢!”

    “公主慎言。那人应是孟尚书之子孟景中,平素便嚣张跋扈惯了。”

    晏长归呛了两口,阴阳怪气地道:“我说呢,有权位如此之高的父亲顶着,自然甚么都怕不得。虽皇后殿下万般偏袒这弟弟,怕终有一日也要捅出个大窟窿来,绕是他父亲也被拖累了!”

    “孟家如此,你我女流奈之如何?”

    眼见得孟景中的随身侍卫上前拖拽那女子欲将人带走,晏长归甩开朝春拉住自己的手,上去便是骂了声“畜牲”。

    这场面一下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交集在这个小女娃娃身上,孟景中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定睛一瞧晏长归是眼熟的紧,轻笑道:“小娘子性子倒是刚直,不知是在何处见过?”

    “我是你姑奶奶!真是鸟大了甚么林子都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可给你们孟家厉害的!”她骂道,一股脑将这些词句都说了出去,言罢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女子家的大礼,周遭是唏嘘一片。也顾不得如此多,示意自己的侍卫去拦住那孟景中的手下。

    孟景中打量那娇小身量几许,总算是记起了面前这女子身份来,不情不愿道:“在下失礼。可您怎么在此处啊?”

    “关你甚么事!还不把人给我放了!”

    他移开目光去瞧晏长归身后的人,正瞧见朝春上了前要去迎那被自己绑了的小娘子,见朝春那柔弱模样倒是起了兴致,“朝小娘子好久不见啊——孟某还记得上次见面,正要上前打招呼,你却扇婉拒,好是教人难受,可是身子有所不适故却扇拒我?”

    朝春将那民女护到身后,示意人赶紧走,笑道:“孟郎君才是身子不适,怕脑子都是不好使的!”

    周遭百姓急忙上去将那被救下的小娘子团团围到人堆里去,毕竟这孟家作恶多少,有几个被抓住的女子能囫囵个回来的,这如今上了街就怕是撞上孟家郎君出行,那是一个横行霸道。无奈孟家位高权重,孟景中父亲是尚书,阿姊是中宫皇后,外甥又是已立了十年太子,谁不要脑袋了敢拦着他作恶行凶。如今遇到两个不要命的小娘子自然是为她们捏一把汗。

    “朝小娘子的话好教人伤心,亏得孟某高价收购了你的《微雨杏花图》,那画儿至今还挂在我屋内呢。”他阴阳怪气地道。

    朝春思忖那《微雨杏花图》是自己在兰苑瞧到了后院杏花所作,当日作时被许多人瞧到,倒是有许多求画来的,本无意卖出,后因是一人在自己回厢落座后,隔着层层门纱布与自己谈了几句,晓他是个懂行的,惊他竟是如此能懂这画中之意,这才卖了出去。如今想来却是心中一凛,见当时欣赏之人是眼前纨绔不免恶心,“孟郎君还是将那东西烧了罢,想到我的笔墨在那样的地界呆着,可是糟蹋。”

    孟景中叹了一声,将朝春所有的动作都纳入眼底,瞧她这样本温婉的闺秀却突是不讲礼来,这反差倒是教人觉着新奇,“好,原主说烧那便烧了,还请朝小娘子移步一同去我家院子烧了那画儿来。”

    “呸!”晏长归道,急忙扯过朝春就要拉着人走,“她才不去呢,何必如此恶心人!”

    孟景中却示意自己的侍卫上前将朝春拉拽回来,正在双方僵持之时闻得又是一阵马蹄声渐近。晏长归定睛一瞧原是贺将军正御马,身后跟着两排侍从,她急急喊了几声贺将军。孟景中见着贺去江来了,才放了朝春到晏长归身旁。

    贺去江自听着了那娇柔的声儿唤着自己,上前瞧见这境况心中便明了几分,示意晏长归和朝春都躲到一旁去,对孟景中道:“孟郎君安,可否让路来?”

    那孟景中瞧他眉眼冷意,轻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是贺将军啊。”

    贺去江见面前纨绔好大阵仗挡路,亦不愿起冲突,道:“我奉陛下之命携军入宫,还望孟郎君莫要拦路耽误了这时辰。”

    “自然,圣命自不可违,”孟景中笑道,又看向在人堆中的朝春,不忘调戏道:“我孟府随时欢迎朝小娘子来吃茶,定厚礼相待。”

    朝春回避了人眼神,孟景中见是这番僵持占不到好处,抬手示意身后人退散让道,自己亦稍在旁停留了会便又策马飞奔远去。

    “真真是个纨绔,”朝春骂道。

    晏长归瞧她生气模样,拍拍她背,牵着人走了。

    而宫中晏帝正下了朝往温景宫去,温贵妃听闻圣驾到正要下榻行礼,见得晏帝急急走进来将人又按回榻上。

    她瞧着晏帝这番动作,还是颔首弱道:“请陛下安。”

    “你如今有身子,一切礼数便都免了。”他道,心头涌上些许要为人父的欣喜,却又被残酷的现实冲刷去这份温情,每每思至这枕边人是和亲公主,自不免隔阂,如今肚子里又带了一个有异国血脉的孩子自然放心不下,面色僵硬起来。

    她示意屋内婢子都下去,垂头抚摸着平坦的肚子道:“这孩子,确是不该来的······清儿阿姊这般积善许多的人都没福气的事,怎会落我头上来。”

    晏帝瞧见她眉目似她阿姊,念及往昔与其情分心头一软,“清儿德厚福薄,可惜,瞧不见长归如今这般大了——生吧。”

    温贵妃听见话锋一转,突然愣住了,“您说甚么?”

    “生罢。”他重复道,“滑胎对身子伤害太大,想你是较清儿更有福分些,那种祸事断不会发生——若是个男孩,便抱养出宫,换个女孩进来。如此可好?”

    她霎时觉着此事重大,担子沉甸甸压在心头,一时竟不知是应还是不应,缄默晌久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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