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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条大风预警出现，没过多久，狂风就倏然而至，顿时沙尘飞扬，树干狂舞，即使是在夜色掩盖的凌晨，也能感觉到车外空气的暴躁感。
砂砾撞在车身上，发出接连不断的细密声响，小余看了眼大风预警消息，道：“这都几月份了，还起沙尘暴呢。”
老任升起车窗，指着下一个采样点，道：“这里，走。”
小余“嗯”一声，启动车辆，看向河对岸。一辆白色检测车在间隔的路灯灯光下开过，而后在前面停了下来。文森特拎着手电筒和采样器小心走到岸边，狂风掀起他的头发，在暖黄的灯光下反而变得不像金色了。
小余道：“下一个我去吧，这么大风。”
老任道：“我肯定比你吨数大。”
小余：“……”
老任摆摆手，道：“想去就去，注意安全。”
“是！”小余应着，一脚油门超过对岸的检测车，在寂静的沿河大道上驶向下一个采样点。
小金本来打算抱着味道香香的薰衣草睡觉，不过一会儿他就觉得鼻子有点失灵了，只好把薰衣草甩开，和容容窝在一起睡觉。
不一会儿，箱子晃了下，又晃了一下。
小金道：“怎么啦？”
容容摇头，警惕的看向箱子外，依旧是漂荡在河心，依旧是包裹着混沌的泥沙，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也没有什么接近的动静。
平日即使是在河心漂流也十分稳定的箱子如今接连晃了好几下，还有持续下去并隐隐加大的趋势，小金在箱子里望了望，一摆尾巴朝上游去。
容容伏在箱底，道：“起风了。”
小金顶开箱盖，箱外波浪起伏，狂风微微掀起箱盖，拂过他的背鳍，他感受着扑上来的水浪，道：“容容，好大的风呀。”
狂风掀起水浪，水浪借着风势，将河中漂浮的箱子越送越远，小金趴在箱子边缘跟着波浪一起晃来晃去，尾巴在水里一下一下摆动着，开心道：“会不会下雨呀，要是下雨就好啦，好想下雨呀~”
容容也浮上来，和小金一起向外看。
凌晨将尽，夜色变得稀薄起来，路边灯光变得不是那么耀眼和明亮了，容容仰头，看着路过的一架公路桥，桥上灯光从桥头亮到桥尾。
“桥上面是什么样子的呢。”小金忽道。
容容想了想，道：“石头。”
“石头？”小金不太理解，看着上方镂空的钢架桥，歪歪脑袋，道，“还有像花花的石头呢，也是人类的石头吗？”
桥上有卡车经过，在风中压出轻微的震动。容容看着，指向弯道后紧邻河边的滨河大道，道：“应该就像他一样吧。”
小金看看公路，又看看半空的桥，又道：“石头为什么能在天上呢，人类的石头也会飞吗，那为什么这个不会飞呢，是因为桥像花花一样，轻飘飘的吗？”
风速悄无声息的增加了，在楼宇与桥梁的缝隙间拉出呜咽的声响，卡车一声重响，终于在被风掀翻之前赶到了目的地，司机跳下车，道：“可吓死我了。”
施工员一脸困顿，借清单挡沙子，道：“你可吓死我了，大风天都说让你等风停了再过来。”
“那可不敢，”司机大哥呸呸吐出几口沙子，指着天上，道，“风停了天都亮了，重卡白天进城拉一趟活还不够罚的钱。”
施工员拍拍他，示意他先进板房休息一下，等风过了再清点。
天是雾蒙蒙一片的白色，周围感觉比之前更亮了一点，路灯还没有熄灭，却已经变得像烛火一样了。小金望着天边飘舞的塑料袋，道：“太阳是不是已经出来了，鸟都飞出来啦。”
容容探爪推了下河岸，靠边的箱子再次荡会水中，在波浪里微微起伏着。
“不过飞得好奇怪哦，好像要掉下来的样子，”小金吹够了风，钻回水中，依次碰碰水面上漂着的花花，道，“好想把他们带回去呀，给宝宝们看，给大哥和十八哥哥看。”
容容看着他，道：“回来了在找。”
“好~”小金一摆尾巴跳回水中，道，“那我们快快游，冲呀~”
难得泛起水浪的黄河尽情的奔涌、咆哮着，乘着狂风将混着泥沙的河水撞在堤岸上，撞在河心小岛上，撞在河中停靠的游船上，也撞在河中的流速计上。
有水文站的观测员顶着大风测流，文森特凑过来，帮忙拉着绳子，道：“多少？”
观测员终于腾出手将锁扣扣紧，看了眼计数器，下意识回答道：“294转……啊，多谢，你头发染的挺好。”
文森特算了下，道：“不到三米，还好，注意安全。”
观测员道：“没事，就是看大风出来测一下，风停了应该就和平常一样了。”
文森特应了一声，弯腰抱起自己的水样转上放到车上，摆了摆手，道：“回见。”
汽车的声音远去，狂风掀起飞沙将其淹没，观测员看了一会儿，转身收拾东西回屋，差不多自动测报系统的信息也该传过来了。
大风从黄河这头吹到那头，河里的鱼反而开始活跃起来，一个个钻出水面来看。小金左右看看，游在中间，道：“你们好呀~”
小小的鱼群看过来，纷纷惊讶道：“金色的鱼。”
一只斗鱼游过来，绕着小金游了半圈，打量道：“你是小鲤鱼？”
小金“嗯嗯”点头，道：“我是鲤十九哦~”
斗鱼摆摆他圆圆的尾巴，身上的颜色随着动作而不断改变着，而后评价道：“虽然显眼，但是太显眼了，只有一种颜色，单调。”说着他摆了下背鳍，长长的鳍条随着背鳍的摆动在水中折射出漂亮的蓝绿星斑。
小金睁大眼睛看着，又转头看看旁边的??麦穗鱼和小鲫鱼们，道：“你好不一样哦，为什么尾巴是圆圆的，背鳍和腹鳍也长长的……啊！你是大尾巴鱼吗！”
圆尾斗鱼：“……”
众鱼：“哈哈哈哈！”
所有鱼都笑了起来，圆尾斗鱼怒气冲冲摆开架势，道：“来打！”
小金不好意思的摆摆尾巴，友好地吹了个泡泡过去，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长得真好看！只有你的尾巴圆圆的，我们的都是尖尖的，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哇！”
斗鱼竖起的背鳍又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道：“斗鱼，你可以叫我阿一。”
阿一很擅长打架，更擅长在光线下展示自己的漂亮鳞片，鉴于小金毫不吝惜的赞美，他勉强同意小鲤鱼可以凑近一观。
小金凑进去看他身上细碎的鳞片，以及那些闪着幽蓝光芒的鳍和尾巴，惊讶的发现上面也有鳞片，难怪摆动起来有力又好看。
“看完了吗。”斗鱼摆着尾巴，与想摸他尾巴的小金拉开一段距离。
小金“哇”一声，叫出来：“你好厉害啊，尾巴上也有鳞片！”
斗鱼：“……当、当然了。”
小金：“可以碰一下吗，就一下，你好好看！”
斗鱼：“……”
斗鱼：“就、就一下的话。”
临近中午，风声渐熄，空气中充满了干燥的沙尘，河面水波滚动，冒头的鱼儿们又潜了下去，小金朝水下喊：“大家再见呀，阿一再见~”
阿一卷着尾巴游了下去，片刻后卷着一蓬水草上来，道：“你还是游在河底比较好。”
小金惊喜接过，道：“谢谢！啊，我送你一朵花花吧！”
“花花？”斗鱼疑惑的看着周围只有水浪的河面。
前面一只漂着的箱子忽的动了下，一只黑色大鲵从里面钻出来，而后将一支紫色薰衣草抛在水里，道：“给。”
“你喜欢这只花花吗，跟你身上的颜色有点像哦，不喜欢的话我们还有白色的，粉色的……”小金衔着薰衣草，回头一看，别说斗鱼了，连鱼尾巴都没瞧见。
容容点点水下，道：“走了。”
“那……”小金咬着薰衣草，放回去不是，留着也不是。
容容一个用力跃回水中，看了眼身后，道：“没事，留着吧。”
水波晃了一下又一下，黑色大鲵推着箱子里的小鲤鱼游远了，圆尾斗鱼这才浮出水面，瞧着河面上那支紫色花枝，忍了又忍，还是决定把它带回家。
——虽然大鲵的味道很讨厌，但是鲤十九说的没错，这只花确实跟他的颜色很配呀！
右岸。
银川即将走到尽头，小余下车去取水样，老任在车上打了个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老任道。
陈主任：“……”
陈主任：“不如你打给你师弟？”
老任意外，道：“他还赖着不走呢。”
陈主任随手开了外放，一边整理材料，道：“我怎么知道，我整天在鄂陵湖，他们都快走到山里了。”
老任问：“没找到？”
陈主任再次道：“我不知道啊任长松同志，你要再让我说一遍我就挂了。”
老任只得打住，又问：“那大鲵那边呢，后续比对结果……”
“对，说到这个，我得跟你说一下，”陈主任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手机，道，“还没有结果。”w~
老任：“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还没有比对出其他结果，”陈主任将整理好几份文件捋整齐，竖在桌面上磕了磕，道，“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但是人家说还没有出结果，我不懂，也不能说什么。”
“这样啊，”老任想了想，道，“其实我这边刚好又采集了一份蜕皮样本，后面应该能自己出结果。”
“那不是更好，”陈主任说着，忽的一顿，道，“不对啊，你啥也没有，找谁出？”
小余从河边回来举着水样给队长看，老任点点头，道：“说实话吧，我找老戴借了辆车。”
陈主任：“……”
陈主任：“那你还不如让你队里那个富不知道多少代买一辆呢。”
老任无语：“你就那么好意思。”
陈主任道：“反正不是我买，也不是我用，行了行了你还有事吗，我忙着呢一堆事。”
老任道：“你那个鲤鱼的报告再发我一下，后续有什么结果吗？”
陈主任道：“后续结果因为文辰出走暂时停止了。”
老任：“……”
陈主任道：“也别问我什么科研科，科研科的人早上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呢，我也没时间，就算有时间我也不懂，植物细胞和动物细胞隔着细胞壁呢。”
老任：“……其实也可以触类旁通。”
陈主任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老任刚说完，对面啪一声挂了电话。
小余从旁边看过来，道：“陈主任啊？”
老任点头，道：“说大鲵基因比对后续结果还没出来。”
“哦，”小余双眼看着车前，风停了，路边的行人依旧很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道，“那也还好吧。”
老任应了声，不再说话。
车无止境般的向前开着，小余不时看一眼屏幕上的信号点，定点下车取样。天空一望无际的灰白色，如同纸张一般均匀的笼罩下来，到夜幕来临的时候，酝酿了一天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那可不好说。”文森特在河对岸道。
小金扒着透明箱子的边缘，甩甩尾巴，道：“容容下雨啦！”
容容浮出水面，感受着雨滴落在身上的力度，在雨中叫了一声，推着箱子，迅速向前游去。
而他们担心已久的联系终于被神通广大的网友发现了，虽然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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