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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网连鱼钩，鱼钩再接鱼网，如此反复，拖起一条长长的抽象的线。
秋白鲑们不解看着，示意性的晃了下胸鳍，道：“不……推了吗？”
小金晃晃尾巴，道：“我们找到了有好大好大力气的漩涡哦，大漩涡会帮我们把网箱都拉进去的~”
“咻的一下~”鲤三九摆动尾巴，夸张的跟着道。
大大的漩涡拉着连接着所有鱼网的鱼钩，哐哐哐咻咻咻嘭嘭啪啪，所有的网都没有啦，鱼鱼就都可以出来啦！
小金摇摆着尾鳍，像一棵漂摇的水草。
众鱼面面相觑，灵魂发问：“可是我们在网里呀？”
小金一下子愣住了，缓缓道：“对哦……”
鲫七道：“网会破掉。”
鲤十八道：“漩涡里也有鱼。”
小金“咦”了一声，看过来，道：“真的吗，我只看见过大大大鱼呀~”
“当然，”鲤十八摆了下背鳍，道，“不然大鱼平时吃什么。”
秋白鲑们：“……”
容容歪歪脑袋，浮上水面，大狗依旧趴在鱼排上，看见大鲵浮上来耳朵动了两下，呜呜叫了两声。
容容踩上鱼排，再次探出爪子拉了拉网箱上覆盖着的网衣，阿黄警惕的看着他，想要跳起来，奈何鱼排上全是雨水，爪子按在上面有些打滑。
容容看着他，道：“会游水吗？”
阿黄叫道：“当、当然会了！”
容容潜了下去，阿黄还没趴下去，黑色大鲵又浮了上来，背后还跟着几只他已经很熟悉了的幼鱼。
阿黄叫道：“不会让你们偷走鱼的！”
小金跳了两下，试图去看网箱与网衣相连的缝隙，风浪涌来，鱼排晃了两下，小金顺势跳上去，再被网一抖，咕噜噜滚到了网衣中间。
小金：“啊啊啊网好晃啊。”
众鱼：“……”
容容只好爬上去把小金带回来，阿黄站起又蹲下，呜呜两声，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小金跳啊跳，终于脱离了晃晃悠悠的网，顺着鱼排滑进水里，道：“阿黄，要快快游走哦，网会翻掉的。”
阿黄怒道：“才不会，荷包蛋马上就回来了！”
一阵浪潮涌来，网箱晃了晃，容容咬着绳子踩进水里，递给鲤十八，鲤十八传给鲫七，鲫七吧唧一下扣上鱼钩，道：“谢啦阿黄~”
阿黄：“……”
阿黄：“你走！”
基于小金的设想，所有的鱼网都要像鱼网一样串起来，再经由他们特地连成的一条长长的线送给大漩涡，漩涡滚啊滚，卷走所有鱼网。但是很快他们又遇到一个新的问题，鱼网不够，鱼钩也不够，人类的“水草”不够，不仅不能将所有的鱼网串起来，也不能够延伸到漩涡之前，准确地说，还差得远。
——然而小金收集的鱼网和钓竿已经快要用完了。
鲤十八道：“漩涡会吞了所有东西，只能试一次。”
小金“哦”一声，收回了先救秋白鲑的话，想了想，道：“那再去找网呀，下面还有很多！”
鲤三九打了个哈欠朝下潜去，道：“好~”
雨夜，20:13。
闪电和雷鸣像是进入了疲惫期，狂风息止，只有大雨不断下着，偶尔雷声在云层之上隐隐滚过。天地一片漆黑，所有的人都回到家里，亮起一盏灯。
岸边所有渔民都离开了，只有下帐篷在风中任雨击打，噼啪的响声规律响起，另一边两辆车亮着灯并在一起，相邻窗户打开，双方隔着车聊天。
“寂寞的夜，寂寞的你，这里是龙羊峡沙地广播电台，是迄今为止的第一期也是最后一期，由新晋从没当过主播余之南同志为您倾情播报……”
小余握着卷起的纸筒伸到对面女研究员的面前，道：“夜黑风高雨急浪涌，恶劣环境两人不顾危险现身湖边，究竟是感情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抑或人性的扭曲……”
众人：“……”
换了衣服的女研究员一边擦头发，一边提醒道：“湿了。”
“啊，哦哦，忘了……”小余慌慌张张把纸筒抽回来，翻开一看不是白纸是队长的手稿，背面水渍浸湿，水性笔的墨水稍稍晕开。
老任：“……”
小余：“放心吧队长！我认得出！”
男研究员在后排终于冷静下来，擦了把脸，道：“只要网箱不翻就没事，最多淋个雨感冒，它的小屋我前几天还修过，没事，应该没事。”
文森特眉毛跳了下，转眼看过去，缓缓道：“一般情况下，网箱是不会翻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浮管式的升降箱，但是……”
“但是这也太多了吧！”鲤三九努力游上去，将刚找到的的绳子攀进高白鲑所在的网箱。风浪中的高白鲑们还没有睡，倒是纷纷浮上来按照鲤三九的指示将绳子又从另一边绕出来。然而一回头鲤三九发现绳子的另一端根本无法绕到宽鼻白鲑的网箱上，换言之，他们能找到的东西太少，而网箱太大太多太远了。
“啊，这个也可以……”小金叫着从水底拖上来一只有弯钩的黑色杆子，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黑色嘭一声响在身后打开，小金上游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张开的雨伞，张大嘴巴说了下半句，“……吧？”
鲤十八游过来帮他拉，道：“这个好重。”
湖水被撑开的伞布阻住，小鲤鱼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带上来，鲫七又拖来一团鱼网，暂时堆在秋白鲑的网箱旁，停下来休息。
容容接过雨伞，想了想把它挂在网箱上，宽大的伞布在湖水中撑起一个摇晃的空间。鲤三九凑过去好奇看了看，试探性的咬了两下又吐出来，道：“这是什么？”
小金绕着雨伞游了两圈，道：“会不会是抓鱼的，忽然间变大了，等鱼鱼游进去再一下子合上，把鱼鱼关在里面。”
鲤十八点点头，道：“就像狸藻。”
鲤三九蹭一下远离，道：“不、不会吧，这么大的狸藻！”
“什么狸藻，”阿黄在水面上道，“雨伞啊，人类的伞。”
小鲤鱼们点点头，开始在脑海中划等号，人类的伞=大大的狸藻=抓鱼鱼的伞。鲫七靠在鱼网旁晃了下尾巴，想了想又钻进去休息。网箱中一群秋白鲑聚集起来，他们相互看看，道：“要不，就这样吧。”
小金叫道：“那怎么行！”
阿黄一听，非常赞同，道：“对，反正鱼网你们是不可能打开的！”
鲫七在网中摆了下背鳍，道：“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鱼鱼就会多起来。”
小金道：“但是现在没有人类，我们可以再多找一些网来，对吧容容~”
黑色大鲵尾尖碰了碰伞布，想了想，抛了个玻璃瓶过去，瓶子沿着伞布落到伞底，小鲤鱼们等啊等，容容都重新把瓶子捡出来了，伞布还是没有合上。
雨伞随着随着水波摇摇晃晃，吸引着累到极致的幼鱼们，十分想上去荡一荡，鲤三九道：“那个……一定很好玩吧！”
小金冒了个泡泡，道：“一晃一晃的，不用游水，也不会漂走~”
鲤十八好笑的看着他们，道：“进去试试？”
“不、不会鱼鱼进去就合上了吧……”鲤三九紧张的吞了口水，犹豫半晌终于试探性的朝前游了一下。
小金紧张的看着他，道：“小小小心啊！”
头顶鱼排上的大狗无语的看着他们，忽的耳朵一动看向远处湖面。容容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尾尖来回摇摆了下。
鲤三九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的游进雨伞一半的范围，背后忽的响起一声“鲤三九”，鲤三九吓了一跳回头道：“不要突然叫我，万一我掉……”
鲤三九尾巴一僵，咚一声掉在伞布上，咕噜噜顺着滑到中央伞骨，他躺着看到摇晃的水和黑黢黢的天空，惊讶的张大嘴巴，叫道：“阿姐！”
无垠的深水里，银色的雅罗鱼越水而来，鲫神风看着把自己塞在鱼网中的阿七，无奈的冒了个泡泡出来。
雅小八从后面游过来，眼睛看来看去游移不定，不好意思的小小声道：“你、你们没回来，阿姐就来问我了……”
鲤十八余光瞥了眼一旁银色的雅罗鱼，下意识道：“是吗？”
小金高兴的摆摆尾巴，道：“是吗！我们在搬鱼网哦！有了大大大漩涡，所有的网都可以带走了呢！”
雅小八一下子惊呆了，他只是缺勤一天去带了下宝宝怎么就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忍不住跟着兴奋道：“那真是太好啦！”
“就是就是、”小金摆摆胸鳍，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又看看雅只和鲫神风，开口道，“就是我们鱼鱼有点少，阿姐和神风大哥能……帮我们一下下吗？”
银色的雅罗鱼看过来。
小金又紧张的晃了几下背鳍，道：“其实我们也可以的，就是晚上大家都回去睡觉啦，明天鱼鱼就会多起来啦，不不帮也没关系的。”
鲤三九偷偷摸摸从雨伞中爬出来，游到小金和鲤十八后面，小心的去瞄雅只。
“我想带你们回去。”银色雅罗鱼开门见山道。
小金一愣，鲤十八游上前来，越过小金半个身体，道：“那可能不行。”
鲤三九卷着尾巴，大着胆子道：“就就就是，我们不回去！”
雅只看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要回家。”
鲤三九：“……”
鲤三九：“当当当然啦，没有太阳了就要回家但是！今天不一样哇！”
“今天也要回家！”阿黄蹲在鱼排上插话道。
雅只扫了他一眼，鲤三九蹭一下躲到小金和鲤十八身后，想了想又游到容容背后，躲到他的尾巴下，悄悄掀开尾尖朝外看。
“有一句话，妈妈让我带给你们，”雅只看着小金和鲤十八，开口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父母，你们也不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管住你们，也不会关你们禁闭，但是我希望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明白吗，小十八，小十九？”
小鲤鱼们对视一眼，各自用力点了点头。
小金道：“当然。”
鲤十八道：“知道。”
“既然这样，”雅只摆了下背鳍，朝后望了一眼，道：“出来吧。”
深沉而安静的湖水里刹那间涌出无数只幼鱼，闪着银色鳞片的雅罗鱼，尾尖有一点赤红的小鲤鱼，背部淡灰的小鲫鱼，他们摆动着尾巴，双眼闪亮的看着小金。
小金一下子张大嘴巴，鲫七愣了下，扒开鱼网钻出来一点点，雅小八道：“大家都来了哦，所有的小鲤鱼小雅罗鱼和小鲫鱼。”
鲤十八竖起的背鳍放下，看着雅只，道：“你……”
雅只淡淡扫他一眼，道：“有话可以以后再说，开始吧。”
鲤十八看了眼小金，忽的笑了下，看向远处的湖水，道：“好吧，以后再说。”
幼鱼们在鲤十八和鲤三九的说明下，已经散到各处开始了行动，小金尚浮在水中，有种恍惚的漂浮感，容容拍拍他，道：“开始吧。”
小金：“……”
小金：“大家好厉害啊！！”
鲫神风从他身边游过，道：“别多想，准备好明天挨罚吧……不要跑阿七，你也有份！”
鲫七和鲫神风的声音远去，小金和容容对视一眼，一同朝深水处潜了下去。潜水无人机如影随形在水面转了个弯跟上，内部安置的芯片记录下它可能并无法解读的声音。
“冲啊向日葵——”
“冲啊大家——”
雨夜，21:38。
虹鳟网箱上，一只易拉罐掉了下来，被砸到的虹鳟摆了下尾巴将它拂开。不一会儿，一只沉甸甸的玻璃瓶砸了下来，底下的虹鳟顶着吃痛的脑壳怒道：“谁啊！”
水浪一阵高过一阵，虹鳟们在晃动的水波中再次陷入沉睡。“扑通”一声响，一块石头掉了下来。
虹鳟：“……”
虹鳟们怒气冲冲游上水面，喝道：“谁啊！”
容容扒着网箱边缘，朝水中的虹鳟们道：“那个，水草掉下去了，帮忙捞一下。”
虹鳟们仿佛在睡梦中一般，觉得这一幕甚是荒唐，尤其是在这样的雨夜里，一只黑色大鲵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爬上了他们的网？！
“凭什么！”一只虹鳟道。
“那那只长脖子的小绿也可以~”小金在网箱前摆摆尾巴。
小金一出现，众鱼纷纷哗然，断然拒绝道：“做梦！”
容容爬下网箱，指指沉在水中的易拉罐，道：“这个也可以。”
“不可能！”虹鳟们连带着雨夜的烦躁，对小金连日来不堪其烦的骚扰，睡梦被打断的不悦一股脑发泄出来，在水中大声喊道。
好吧，小金和容容相互看看，只能再次潜入水中，去寻找一种不需要虹鳟们配合就可以串起鱼网的东西。无人机嗡嗡旋转着跟在小鲤鱼和大鲵后面，侧面贴纸上的向日葵无声舒展着。
“要是他们像向日葵一样会游水就好了。”小金道。
容容踩着水，带着小金再次潜到深水。
湖底已然不是往常的湖底，众多幼鱼来去，忙碌寻找一切可能有用的石块、绳子、鱼网甚至是塑料袋。砂砾扬起又下落，水草来回摇摆，水泡一串又一串冒出来，整座湖底都被繁忙笼罩着，深夜的龙羊峡被迫醒了过来。
高原鳅稚鱼打了个哈欠，道：“早上了吗？”
高原鳅妈妈拍拍他，掩好头顶的水草，道：“还没有，睡吧。”
幼鱼们被雅只分成几部分，小鲤鱼最多，负责湖底物资采集，小鲫鱼次之，负责物资传递，雅罗鱼最少，鱼网连接交给他们。鲤十八、雅只、鲫神风、和小金容容在忙碌之余还要留意网与网之间连接是否结实，长短是否合适，以及突发事件解决和现场调度。
“五只鱼一小队，每只都不能少。”雅只强调道。
“是！”小鲤鱼和小雅罗鱼齐声喊道。
小鲫鱼们相互看看，看向鲫神风。
鲫神风冒了个泡泡，道：“听凶……雅只的。”
鲫七瞥他一眼，道：“你不是大哥吗？”
鲫神风晃晃脑袋，道：“对，哪怕那你出了龙羊峡，我也是你大哥。”
鲫七：“……”
鲫七：“搬鱼网啊看我干什么！”
群鱼高速策动的同时，信息也在高速传递着，小金刚一游下来，就得知了白鲑所在鱼网已经全部连接完毕，虹鳟的网也已经串起了一小半，目前收集到鱼网23只，绳子10只，长杆31只，无数的易拉罐玻璃瓶塑料袋数据线……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堆在一起。
小金睁大眼睛，道：“大家都好厉害啊！”
雅小八推着一只小家伙游过来，道：“我发现了向日葵哦！”
“向日葵号”嗡嗡旋转着，从后方游了过来，小金道：“向日葵在这里……”
在雅小八的附近，那些随水摇摆的大片菹草，随着小雅罗鱼的前进仿佛被什么拂过一般朝前伏倒，又瞬间恢复原状，草尖微微摆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雅小八顶着一只潜水无人机游过来，贴画的一面正对着小金，道：“虽然不是向日葵，但是也是向日葵哦！”
一朵粉色花卡通画被贴在无人机表面，小金却看也不看，越过雅小八就朝着刚刚浮动的水草游过去。
“在这里呀！”雅小八拍着鱼鳍叫。
不多时小金返了回来，拖起雅小八推来的无人机，眼睛亮晶晶的道：“这个……”
“山茶。”容容道。
小金叫道：“山茶！有好长好长的丝！小八你真是太厉害啦！”
雅小八歪歪脑袋：“……是吗？”
雨夜，22:08。
沉睡的虹鳟们再一次被吵醒，愤怒的浮上来叫道：“还有完没完啊！”
潜水无人机被容容从一边塞到网中，继而嗡嗡响着游到另一边，小金在水面上叫道：“网马上就要跑掉了哦，小心不要被拉到漩涡里呀~”
“粉色山茶号”灵活的从另一边网衣的缝隙里游出去，向着下一个虹鳟网箱进发。
“什么啊……”虹鳟们说着，各自潜回网底，有鱼抬头看一眼网顶和网顶后漆黑的云层，有什么东西在水中闪了一下。
雨夜，22:52。
小金和容容再次绕回到秋白鲑的网箱前，所有的鱼都在等待着，潜水无人机嗡嗡作响，将最后一环扣在秋白鲑顶部的网衣上。~
容容探手推了推山茶，发现他卡得很牢固，便甩了甩尾巴，道：“完成。”
鲤十八看了眼雅只，雅只没有说话，他便游出来道：“湖底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他的背后是一条长长的，由无数网衣、钓竿、绳子甚至是塑料袋拼凑成的长线，它们纠缠着旋转着，从纵深的湖底垂下去又弯折上来，顶端套在那把黑色的小金捡到的伞把上。
鲤十八推了一下，将这柄伞交给小金。
所有的鱼都看过来，包括网箱中的秋白鲑，甚至是鱼排上的阿黄，小金深深开了下鱼鳃，转头看容容，道：“开始吧。”
容容点头，跃进水中，忽的又返回过来，问：“真的会游水吗？”
阿黄：“……”
阿黄这次是真的不确定了，人类的网人类的鱼真的还能坚持住吗，他转头看向岸边那点意义不明的光，抽了两下鼻子，雨水滑了下来。
“荷、荷包蛋会来的。”阿黄趴在鱼排上道。
雨夜，23:13。
一切准备就绪，小金带队，顶着雨伞率先出发了。他的身后跟着鲤十八，雅只，鲫七，雅小八，鲤三九，鲫神风，再之后是各个小队的小鲤鱼，小雅罗鱼和小鲫鱼。
其余各小队沿线看护，网箱留守，容容则留在秋白鲑的网箱前。
大雨一刻不停的下着，云层低沉而浓厚，仿佛连闪电也遮蔽了似的，只是偶尔有雷声滚落，隐隐震动着大地。湖水哗啦啦响着，一浪接着一浪，鱼排在水中颠簸。
阿黄蹭一下跳起来，道：“是不是开始了？！”
容容摇头。
网箱又晃了一下，阿黄趴下的动作一顿，索性蹲着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人类的鱼。”
容容看着他，道：“你又为什么，人类已经不在这里了。”
阿黄：“……”
阿黄扯着嗓子道：“他会回来的。”
容容也晃晃尾尖道：“人类的鱼也会回来的。”
言下之意是，想要跑掉的都不是人类的鱼，阿黄哽了下，道：“你强词夺理！”
鱼排猛地一晃，继而朝水中倾斜过去，大狗避之不及险险打滑，爪子扒着鱼网嚎道：“太坏啦！都是坏鱼！”
“要开始了哦！”负责传话的小鲫鱼从水下游上来。w~
容容点点头，道：“知道了。”
车内。
文森特专注的看着屏幕，道：“要开始了。”
小余已经彻底不困了，她看看漆黑的车外，又看看屏幕，不晓得到底要看哪一个，毕竟一个看不见，一个看不懂，最后只好找了个话题道：“那你这些就……作废了？”
文森特就势哀叹一声，道：“它们对浮网出手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渔民，它们对鱼竿出手的时候，我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不钓鱼，现在它们终于对我心爱的小潜艇出手了……”
老任：“……”
小余：“别笑了亲，表情暴露了。”
文森特笑容一收，道：“我高兴啊，作废了就作废了，这高效的行动力和组织力，这有序的队伍和作战方向，啧啧……再说了，大漩涡你不想看看吗，我还有向日葵号呢。”
岸边，两个人影站在沙地上，一边晃着手电筒，一边期待雨落在伞布上的声音变得小一点。
“可别再下了。”一人喃喃道。
雨夜，23:23。
小金顶着雨伞的动作一滞，停下了。
“到头了吗？”鲤十八问。
“但是，”雅小八从伞布边缘探出脑袋，道，“漩涡还在前面。”
差了一点。
但是已经没有了。
小金和鲤十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推！”
是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闪电交加，雷鸣阵阵，青海省的西北部经历着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是夜，城市交通内涝，道路积水，黄河水位暴涨，气象局暴雨预警升级为橙色。
是夜，沉寂已久的云层轰然炸开，数道闪电齐齐劈下，整个天地犹如过度曝光的照片，泛起刺眼白光。
是夜，龙羊峡平湖起巨浪，湖水翻腾，和着随之而来爆破般的雷鸣，湖水深处应和似的接连冒出沉声闷响。
是夜，云层于闪电的白光下显出形状，黑云聚集探身向下，远远看去如同一只黑鳞巨龙张嘴咆哮，风为他修饰出长角，风雷水电齐聚，怒雷惊涛中，深湖一声咆哮，水面托起巨大漩涡——
“汪汪！”一只狗踩着浅滩上朝水里大叫。
“冲啊啊啊啊容容！”小金大叫着，和容容一起拼尽全力。
所有网箱旁预留的幼鱼，网箱中的鱼群，沿线看护的小队，每一只鱼都用尽全力。前进一点，前进一点，再前进一点！
黑色雨伞的伞尖终于触到漩涡外侧，隐隐的震动传来，小金心中一喜，叫道：“就差一点了！”背后幼鱼们齐齐用力，将线绷到极致。
就差一点了。
小金四处看看，心想要不要游下去咬一棵水草上来。
漩涡中那只巨大的哲罗鲑被吵醒了，他游了出来，奇怪的看着他们。小金大声道：“推一下，帮我们推一下！”
哲罗鲑歪歪脑袋，背鳍一碰，雨伞就被漩涡吞了进去。小金一瞬间睁大眼睛，还没来记得高兴，伞骨瞬间翻折，将他和容容闪了进去。
水流一瞬间变得极慢，鲤十八甚至能看清每一条鳃丝翕动的幅度，然而他很快察觉到这是错觉，漩涡的力量就像他想的一样巨大，小金和容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极速旋转的涡流带了进去。
他们拼凑起来的长线咔咔作响，继而开始飞速收缩，他知道后面跟着的是什么，那些巨大的网会把他一起带进去，但是他躲不了，他的背鳍僵着，甚至无法摆动。
“走！”雅只倏地撞开鲤十八，群鱼条件反射退开。
鲤十八的眼睛动了下，他想起来了，小金被吞进去之前喊道：
“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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