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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保卫黄河 > 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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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

    小金和容容面面相觑,网中剩下的鱼儿挣扎片刻,被大团鱼网缠着越漂越远。鲤十八拼命拍打着胸鳍,企图从这种失衡状态中回复过来,却无奈的被网拖着越来越远。

    “网,网!”鲤十八叫着。

    小金反应过来,要去鱼网后推。容容尾巴一摆拦住他,道:“危险。”鱼网中乱作一团,被水流带着散开,擅自游过去可能会被网缠住。更别说将网推着带过来了。

    山地间河水依势而流,很快一个向右的转角出现在眼前。容容踩了几下水,冲到鱼网前喝道:“左!”

    鱼网中的鱼儿们条线反射向左一转,正正窝在拐角缓流处。容容牵着鱼网攀到岸上,玉带海雕落在地上,和容容一起压着鱼网,道:“怎么回事?”

    鲤十八被挂在网中疲惫吐了口水,道:“我也想知道啊……”

    小金看了眼和妈妈团聚的高原鳅宝宝,摆摆尾巴游上来,道:“十八哥哥……”

    鲤十八一边腹鳍被鱼网挂住了,他拍拍胸鳍将自己正过来,道:“哎没事,哥在努力努力就能出来了,你看他们不也游出来了吗?”

    幸运脱身的几只鱼儿游上前来,朝他们讲述自己的经验,要酱酱酿酿,再被水一冲,就出来啦!

    众鱼:“……”

    众鱼:“废话啊!”

    原来的岸边。

    几人停下脚步,而后一人走了出来。来人三十出头的模样,戴了顶白色帽子,挎着背包,颈前挂着数码相机,他看着文辰,询问道:“你是?”

    其余人纷纷道:“连工。”

    文辰挑了下眉,道:“调研?”

    连星上下打量了高他一头的文辰,道:“同行?”

    身后几人相互看看,林果拉开车门冲过来,道:“别聊了!鱼跑啦!”

    “跑不远。”连星淡淡道,而后瞧着文辰手里的操作手柄,指了指飞过去的无人机,道,“你们的?来旅游?”

    “旅个锤子游!”林果见两边都不动,索性自己沿着岸边跑过去了。

    文辰从口袋里摸出工作证,道:“鄂陵湖保护区科研所,你的网抓了我们的鱼。”

    众人都松了口气,一个年轻人笑道:“鄂陵湖离这里几百公里,怎么会抓到你的鱼。”

    “你们呢?”文辰不答,看向连星。

    连星也从包里摸出一张工作牌,文辰一瞅,得,水生生物所副研究员,还真是半个同行。

    那这就不太好办了啊……文辰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相互交换了名字,又道:“什么项目,考察鱼类资源?”

    连星点点头,道:“青海区水生生物监测项目,我负责源头到玛曲段的本土及外来鱼类调研。不过出乎我的意料啊,我们一路从黑河过来,还以为会有不少外来鱼类,没想到几乎没有……你们呢,从鄂陵湖跑这么远……啊,流放的鱼吗?”

    文辰眉毛揪着,含糊道:“也算是吧,还没立项……哎连工,咱们打个商量呗。”

    “什么?”连星疑惑看着文辰靠过来,接着自来熟的将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你猜我们跟着的是什么鱼?”文辰颇有些神秘地提问。

    众人都是好笑,跟着的年轻人纷纷道:“裸鲤,骨唇鱼,扁咽齿鱼……要不就是高原鳅?”

    连星撑了两下发现移不开文辰的胳膊,只好让他搭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做个交易。”文辰搭着连星,望向河中停留在远处的那团鱼网,道,“你们把那网鱼放了,而我,告诉你们那是什么鱼,顺便免费附赠鄂陵湖今年最新鱼类生长数据,保护区特供版,怎么样?”

    众人惊讶,连星明显不赞同,再次打量文辰,道:“数据我会自己取,倒是你……真是研究员,证件拿出来我再看看?”

    文辰一笑,道:“小鲤鱼。”

    连星表情凝固了,众人一愣,而后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说鄂陵湖,小鲤鱼!来自鄂陵湖的小鲤鱼!

    连星睁大眼睛看向文辰,道:“真的?”

    “真的,”文辰应着,又道,“就这一网,等过了之后,你们该采样采样,该考察考察,我们绝不打扰。”

    连星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惊讶中还带着深深的疑惑。他在文辰的强压下艰难转过头,道:“能不能先松开。”

    “不能。”文辰一本正经转过脸,看着沿河岸缓缓逆流而上的那团鱼网,道,“你答应了我才能放开。”

    连星:“……”

    众人:“……”

    “我要不答应呢。”连星道。

    “那我就要采取一点点措施了,”文辰朝山体转角处喊了声,“梁永!”小梁一脚油门,汽车应声出动,继而一个神龙摆尾,正好将研究所的车卡在山体与车之间。

    “搞定!”小梁降下一掌宽的车缝,朝外伸出两根指头,比了个“V”字。

    众人:“……………………”

    两相僵持下,连星瞧了眼文辰比自己壮一圈的胳膊,终于破罐破摔道:“你总得告诉我是为什么吧!”

    其余人也都看过来。

    文辰缓缓道:“因为我还不想被小鲤鱼们记恨。”

    “什么?”连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文辰,心道这人不是保护区给保护傻了吧,还是说高原太缺氧了脑子不太好使……

    河中鱼网逆流而上,却不靠近河岸。文辰瞧着,道:“答应吗?”

    连星无奈:“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文辰一乐,松开手,道:“不好意思啊连工,主要是你们工作我们也不好打扰,只好用点方法减轻下你们的负罪感……要是耽误进度了,您就说被迫的。”

    连星:“……”

    连星:“本来就是被迫的好吗!”

    河水激荡,卷起漂舞的水草,也冲刷着河岸,裹挟着河沙和草叶向下奔流。而那团失去了固定点的鱼网却在急流中逆流而上,一点一点朝这边靠过来。

    文辰几步走到河边,蹲下身朝小鱼儿们招了招手,道:“这里。”

    众人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不料文辰蓦然回头,众人纷纷移开眼神,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暂时不要拍照,也不要靠过来。”文辰叮嘱道。

    连星终于起了好奇心,道:“到底什么宝贝?”

    林果跟着小鲤鱼又从那边跑过来,实时报告道:“回来了回来了,快给解开。”

    “宝贝倒不至于,主要是警惕性强。”文辰示意连星退回安全范围,道,“看到有陌生人就不会过来了。”

    林果连连点头,开心道:“刚刚倪跑跑一见我就龇牙,特别活泼~”

    连星:“……”

    连星:“龇牙还……倪跑跑是谁?”

    “是大鲵。”文辰轻声说着,看向鱼网下方那一团阴影。

    连星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只黑色大鲵从水下掠过,他身上缠着鱼网的一端,踩着水朝这边游过来。紧接着,水中荡出细碎的光芒,一尾金色小鱼从网的另一边游过来,停在文辰面前的河心处,嘴巴一张一合地冒出一串泡泡。

    连星目瞪口呆看着,被林果挽着胳膊朝后带了几步,而后被朝下一拉,连星和林果排排蹲在远离岸边的地方,刚刚好瞧不见河水里小鲤鱼和大鲵。

    连星:“……”

    连星:“那是那是……”

    “那是我们的烁金和倪远呀!”林果把手机朝连星一递,屏幕上正显示着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下午的阳光遍洒河面,波光粼粼的河水中一尾金色小鲤鱼十分显眼,而它的旁边,是此前从来没有在黄河源头发现过的黑色大鲵。

    “哪儿来的!养殖的还是……野生的?!”连星有点激动的问。背后年轻人们好奇看着,要走过来,连星一转头,道:“嘘。”

    众人:“……”

    林果乐了,他就知道跑跑和小金天下无敌,果然他们的反应跟文哥猜得一模一样。当然如果不是科考而是别的人,他们就只好拎起鱼就跑啦……

    林果乱七八糟想着,指着画面跟连星小声介绍:“这是倪小远,这是烁小金,被你抓住的是黑小青,喏,天上还有一只大鸟是玉褐,你可以叫它余弦……”

    河水中小鲤鱼们纠结半晌,终于决定拖着一网的鱼前来寻找那个人类。中途拖拖绊绊来回往复数次之后,鱼鱼们终于接受了小金和鲤十八的奇幻故事,并对可能被人类带走的风险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

    鲤十八拍拍尾巴,道:“真的,我保证,他救了我!”

    众鱼将信将疑。

    “和一只幼年扁咽齿鱼!”小金继续道。

    众鱼纷纷看向那只极边扁咽齿鱼。

    扁咽齿鱼:“……”

    扁咽齿鱼:“我儿子都成年了好吗!”

    文辰半蹲在河岸上,安静的等待着。小梁在车上张望半晌,见终于平定局势了,当即推开车门下了车,走了两步又把后座下的简易小板凳拖出来。

    “给。”小梁将板凳递过去。

    文辰忍不住笑了下,道:“任医专用。”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小梁说着,弯下腰看水中犹豫着要不要靠近的小鲤鱼,想了想又朝后退几步,道,“这样行吗?”

    文辰手心里扣着一枚定位仪,“嗯”了一声。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在山光水色间,时间又短暂起来。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地貌,千万年时间积累的沉积物,涓涓细流汇聚河水,以及缓缓抬升的山脉,相比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转瞬即逝。

    文辰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而后就看见大鲵带着鱼网游过来。数条小鱼附在鱼网上,歪歪斜斜地抵抗着水流的冲刷。

    小金冲到面前,道:“你能把鱼鱼们放出来吗?”

    文辰想了想,探手伸向河中的细网。鲤十八一荡,从一侧冲过来,道:“我先来,这样你们就放心了吧!”

    哪知文辰手下一晃,绕过鲤十八,拖起鱼网上沿纲线。

    鲤十八:“……”

    众鱼:“……快跑啊!人类来了!”

    黑色大鲵警惕的支起身体,玉带海雕一声清啸,于半空来回盘旋。文辰面不改色拖起鱼网,将一端拉上岸踩在脚下,顺便用凳子压住,道:“帮我踩一下。”

    小梁正背对岸边,和林果他们凑在一起看视频,闻言朝后摸了摸,手上多了条束起的网,便随手塞给林果,林果又递给连星,道:“拉一下。”

    连星:“……”

    连星:“那你们还要眼睁睁看着它们挖出来?”

    “是它,倪跑跑喜欢挖草。”林果看着屏幕,从小梁口袋里摸出两根棒棒糖,道:“要吗,连哥?”

    连星嘲道:“多大了还吃糖。”

    林果咬着棒棒糖,心安理得道:“二十呀。”

    众人:“……”

    众人:“你不是研究生吗!”

    林果不在意的嗯一声,一转头对上连星的眼神,下意识道:“我不读博士,我要种草。”

    连星:“……”

    连星咳一声,道:“我也没说要你啊,再说了方向也不一定一样……你学的什么?”

    众人:“………………”

    文辰听着背后的闲聊,扯着网将除了鲤十八之外最近的那条裸鲤拉过来,在水中小心将来回交错的网解开。它的尾鳍上被拉出一条红线,文辰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就松手让它游跑了。

    “哇啊啊啊啊——”花斑裸鲤大叫着窜了老远才反应过来,又一摆尾巴游回来,道,“真的真的啊,就是被翻来翻去好可怕!”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鱼儿们一条接一条被放了出来,容容又重新伏回水中,尾巴摆了摆荡起一串水花。

    “原来是真的呀!”鱼儿们聚在一起,纷纷道,“真的有好人类啊!”

    小金拍拍胸鳍,朝文辰吹了个泡泡,道:“这只是好人类,但是也有不好的人类,会抓鱼,还抓雕雕!”

    鲤十八在网中翻过来翻过去,看着那只手一次又一次的略过他,而后一只又一只鱼被解救出来,除了他!

    “为什么呀。”鲤十八拍着水,朝人类吐了个泡泡。

    文辰低头瞧着这只已经恢复完好的小鲤鱼,微微笑了下,一边摆弄最后一只高原鳅,一边朝身后众人道:“官仓峡样本采集鱼类9种共30尾,组成以鲤形目、裂腹鱼亚科和鳅科为主,包含花斑裸鲤8尾,黄河骨唇鱼5尾,厚唇裸重唇鱼4尾,黄河裸裂尻鱼3尾,极边扁咽齿鱼1尾,拟硬刺高原鳅3尾,硬刺高原鳅3尾,拟鲶高原鳅2尾……”

    “以及黄河小鲤鱼1尾。”文辰说着,终于将手探向浮在近岸的小鲤鱼。

    鲤十八在他手中不自在的动了动尾鳍,等着他把挂着腹鳍的鱼网解开。不多时,身上一松,鲤十八松了一口气道:“终于……”

    话音未落他就被文辰捧出水面,眨眼间换到小梁递过来的箱子里。

    鲤十八:“?”

    小金p;p;容容:“!!!”

    小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竖起背鳍就冲向岸边,文辰却快速往岸上一跳,躲开大鲵突如其来的试探。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文辰朝水中比了个巴掌,而后将箱子放在板凳上开始忙活。

    “十八哥哥!”小金在近岸大声叫着。

    鲤十八无语的看着这个熟悉的箱子,一摆尾巴甩了文辰一脸水,道:“我在这里,箱子里。”

    文辰拿着小圆片比划来比划去,最后决定贴在它的腹侧斜下方。就在他动手的时候,鲤十八“嗷”一声叫出来,道:“人类你干什么!放开我!”

    小金紧张的在水里跳来跳去,连声道:“怎怎么回事,人类在干什么!十八哥哥!”

    小金又想起了幼年扁咽齿鱼被人类带走了好几天,虽然他觉得这只好人类不会伤害鲤十八,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容容靠近河岸,试探性地踩上去。

    玉带海雕在空中直播道:“人类把他放在了箱子里,人类抓住了他,人类又把他放开了。”

    连星上前两步,道:“这样会掉。”~

    文辰瞧着悄无声息靠近板凳的黑色大鲵,轻声道:“来,拍张照。”梁永同志对着贴近箱子的大鲵“咔嚓”拍了张照,而后心领神会的发在了群里,引起众人的惊呼——要知道,这只大鲵还从来没有靠近过人类。

    虽然是隔着箱子坑蒙拐骗来的……文辰心里默念着,移开箱子,与板凳后的大鲵来了个对视。而后大鲵移开眼神,退回河里。

    文辰有点意外,旋即将小鲤鱼放回水里,瞧着他一摆尾巴游远了,才道:“掉了就再装一下,鱼还小,容易影响发育。”

    连星颇为有趣的看着他,而后道:“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文辰擦干净水,两手揣兜里一脚支地转了半圈,面向连星道:“我知道样本都要带回去处理的,做实验总难免,但是这两只鱼不一样……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它们和大鲵、玉带海雕之间的关系不一样。”

    连星看着河面上团聚的一金一青两只小鲤鱼,以及帮它们盖在嵩草的大鲵,天空中盘旋着不曾离去的玉带海雕,脸上有片刻的动容,道:“只听你说肯定不信,但是……聊聊?”

    连星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课题,起码看起来就比抓鱼调研要有意思。文辰摆摆手,一脚勾起小板凳,朝他晃了晃手机道:“微信聊吧,小家伙们要走了。”

    河中小鲤鱼们顶着嵩草离开了,大鲵跟着游走了。文辰三人在车上摆摆手,也走了,玉带海雕一展翅追着车顶上的鼠兔去了,无人机嗡嗡作响,于空中盘旋两圈,继而沿着河道低飞而去。

    天边夕阳渐沉,赤红的颜色遍染群山,连星望着变幻了颜色的粼粼河面,忽道:“再下一网吧。”

    其他人反应过来,而后一个年轻人道:“连老师,还下呀?”

    连星看他一眼,道:“不然呢,编数据吗?”

    “哦……”众人应着,三层刺网被再次支了起来。

    连星拍拍他们垂着的脑袋,道:“想什么呢,保护归保护,调研归调研,我好像从来没有违反过科研准则吧?”

    年轻人们相互看看,纷纷道:“知道啦连老师。”

    片刻后,一人发出了灵魂一问:“小鲤鱼和大鲵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众人面面相觑,连星点开文辰微信,开始了之前说好的“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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