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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哥哥，”她讨好地冲他笑着，“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上次自己研究了一个新的炖菜的做法，要不要试一下？”
利威尔话还没来得及考虑留下的问题，就已经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了，看着女孩高呼了一声‘太好了！’然后奔向厨房的身影，他已经失去了更改决定的机会。
算了，床板就床板吧，墙外露宿的时候有个宽大的树枝都算不错，他在哪里睡不着呢。
利威尔每次回家的时间都不长，最短的时候只是待了一下午就走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所以每次莉拉都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让男人感觉到一丝家的美好。
她的努力都很细微，在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里闪闪发光，她会把每一个摆件擦得干干净净，她会定期准备合他口味的茶叶，她给两人购置了同样款式的杯具和餐具，她在日历上画上一个个的小勾，标明他每次回来的日子。
利威尔细看了一下，日历上除了标记他回来的天数，还时不时有一些温馨的小事的记录，比如‘今天在路边看到了很好看的野花’，‘杂货店的小猫终于舔了我的手’‘土豆炖肉加一点额外的香料好像更好吃’，都是些与他的生活相去甚远的小事，都是她认真生活的记录。w~
她说的新口味的炖菜的确很好吃，至少比调查兵团里的伙食好上太多了，一顿饭饱之后，莉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块画板，原来她最近正在用炭笔练习素描。
“利威尔哥哥给我当一下模特嘛，”她扯着他的袖子撒着娇，比他还要矮上半个头的女孩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让他心软，“我一定会把哥哥画得很帅气的，我还指望着用这画给我钓个嫂子回来呢！”
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利威尔随手捡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看，对面的女孩安静的观察了他良久，随后画笔摩擦纸张的声音在这室内响起。
放在这里的书都是他早就翻过了的一些旧书，没有兴趣再看一遍，利威尔的目光从书页上慢慢滑到了对面的女孩的身上。
莉拉长得很好看，这是在他初见时就知道了的事情，此时的她专注的望着手下的画纸，低垂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一般，在烛火的光照下扑闪扑闪，尖削的小脸这两年来终于被他养起了一点肉，除了皮肤还是有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之外，她看起来哪里都写满了年轻女孩的俏丽。
对啊，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成年了。
利威尔望着那熟悉的面孔突然走了神，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想法渐渐浮现在心头。
他要给她搞个居住权，让她离开这个幽暗的地下，让她有个平凡的小姑娘会有的幸福生活。
这是他作为哥哥，应该为妹妹铺平的道路。
可是该给她找个怎样的对象呢。
那个人一定要有较为优渥的生活，不能是肥头大耳的贵族，也不能是黑心的商户，如果是正直的手艺人大概比较好，性格不能太懦弱，遇事要能替她出头，但也不能太强势，不然会趁他不注意欺负她。
对方的家庭也不能太庞大，莉拉在他身边长大，对于那些虚与委蛇的社交肯定不擅长，不能是安心龟缩在城墙里的鼠辈，这样连他都看不起的人，莉拉肯定看不上眼，但是这样的乱世，对方最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利威尔在心底细数了一遍先决条件，顿时觉得这样的人大概不存在于城墙之内。 m.a
“莉拉，”他想了半天，还是先开口问道，“你想去上面生活吗？”
“诶？”少女手中的画笔一顿，抬起头来看他，“什么叫上面的生活……”
女孩顿了一下，马上想到了与男人本意相去甚远的答案，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凄惨，好像下雨天被主人赶到室外的小狗，莉拉颤着声音说道：“利威尔哥哥…你要抛弃我了吗？！”
利威尔已经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去上面=抛弃她’这样的等式是怎么画起来的。
“上面的城市能够晒到太阳，对你的身体比较好，”他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道，“而且路边的花也比地下街的多。”
她不是喜欢花草和小动物吗，地上的城市能满足她的一切小爱好。
莉拉还是那副不理解的表情，她呆愣的看了利威尔一会儿，突然扔下画笔冲了过来。
“利威尔哥哥……”她一把抓住了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按照利威尔平时的反应，敢这么做的人早就被他一个过肩摔扔了出去，但因为对面是莉拉，这样的场景没有出现。
少女诚惶诚恐地说道：“利威尔哥哥，我今天都听韩吉姐说过了，你是不是想把我嫁出去了？！”
利威尔：“……”
他刚刚一瞬间的确是这么想了一下，但先决条件也被他自己一个个否定了。
所以韩吉那家伙到底对无知少女说了些什么？！
可是此时片刻的沉默在少女眼中却变成了默认，她的眼泪像是水龙头一样，‘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天蓝色的大眼睛在泪水的充盈下显得更加湿润可怜：“利威尔哥哥，是我玻璃擦得不够干净吗，还是今天弄脏床单让你生气了，你不要把我嫁出去嘛好不好，莉拉会乖乖的，会比现在更加听话的……”
利威尔：“……”
他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在自家小姑娘眼里，他到底是个怎样恶劣的形象，听听这反省，不知道的人大概会觉得他是童话故事中的后妈吧。
那边莉拉搞不清状况的哭诉还在继续：“莉、莉拉还是个孩子，还没到嫁人的年纪嘛，哥哥你不能不要我呀……或者就嫁给哥哥吧，只要不跟哥哥分开就好！”
利威尔被她大胆的发言呛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皱起了眉头：“说什么蠢话呢，莉拉，你搞清楚自己才多大。”
先不说她今年才几岁，利威尔本人可是已经三十出头，搞不好莉拉的年龄翻个倍才能赶得上他。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从来没有□□的倾向。
“可是…可是是哥哥啊……”女孩蹲在地上，双手大胆的扒住了男人的膝盖，她泫然欲泣的抬眼望着满脸冷漠的利威尔，“只要一直跟哥哥在一起就好了，过去的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是，未来也会是一样的。”
不得不承认，莉拉在利用皮相优势上仿佛有着天赋一般，她知道用怎样温软的语调说好话会让人难以拒绝，她知道自己一张稚嫩的小脸绝不适合魅惑，所以只是拼命的装着可怜。
好吧，利威尔不得不承认，这幅模样真的非常楚楚可怜。
他别开了眼，却没有挥开她的手，也没有再继续反驳，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
他的女孩信誓旦旦说要跟他过一辈子，利威尔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诺，只是暗暗将居住权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他当然能够将自己的一辈子交给她，只是这人生不知道还能继续延伸多长，也许明天他就会为了全人类的自由而牺牲，但是在这之前的岁月，她要多少都无所谓。
但是在这之后的事，他得为莉拉做打算，他不能确保全人类的自由还有多少年才会到来，但是基于眼下，他也想为莉拉铺出一条不是那么艰难的道路。
利威尔找到了自己的团长埃尔文商量居住权这件事。
“居住权？”金发的男人脸上有着一丝疑惑，随即很快化开，“是两年前那个孩子吗，听说你一直将她抚养长大了，说实话挺让我意外的。”
“不过这两年你也知道，玛利亚之墙被破坏之后，外来人口的流入本来就大，居住权这种东西，就算是我也没那么轻易就能搞到，”埃尔文沉吟了一下，给出了建议，“如果接下来的墙外调查能够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收获，也许能顺便向中央提出申请，在那之前还是耐心等待吧。”
利威尔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这两年王都的居住权有多难搞到，若是放在前几年，他自己也能解决，根本不用这样拜托埃尔文。
“对了，那个孩子叫什么？”
“莉拉。”
“哦，是吗。”
埃尔文饶有兴致的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表情，寻常人也许很难从利威尔一整天毫无变化的扑克脸中看出什么，但相识这么多年的埃尔文还是敏锐的发现，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利威尔那常年压在一起的眉眼都变得舒缓了一点。
“正好明天我也有点事要回王都，不介意的话带我去看看莉拉吧？”他双手交叉放在嘴边，“我也想看看当年救下的孩子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要求，本来利威尔过两天也打算回家住几天，现在无非是提早了两天罢了，按照平时莉拉的粘人程度来说，早回两天只会是惊喜。
带着埃尔文来到王都地下街的时候，打开家门的利威尔意外地没有看到少女熟悉的身影。
有点奇怪，客厅里放着水盆和抹布，看起来像是打扫卫生进行到一半，玄关的抽屉半开着，里藏着的手木仓和匕首都不见了，仔细一看门口的确有一片凌乱的脚印。
男人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凛冽了起来，他转身就朝门外走去，一旁的埃尔文见状，连忙拉住了他漫无目的的脚步：“脚印往那个方向延伸了，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利威尔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两人沿着脚印的方向一路找去，感谢地下街的街道上四季不分的污水和泥泞，在石灰板上踩出了清晰的痕迹，还没等他们追到脚印的尽头，就听见前方的小巷里传来一声惊人的木仓响！
身旁的利威尔如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被冠以‘人类最强’之称的男人即使没有立体机动装置，动作也快得像一支离弦的利箭，埃尔文连忙跟了上去，本以为会目睹什么伤心绝望的场面没想到……
小巷深处站着的是个穿着浅绿色棉麻罩裙的女孩子，地下街头顶透过下水道照射进来的光线有一些落在了她的发尾，反射出灿烂的金色光点，她一手端正的举着木仓，一手握着还在滴血的匕首，笑容轻快的冲地上的男人们说着什么。
“平时给了你们这种‘利威尔哥哥不在我就什么都做不了’的错觉还真是抱歉呐，”她歪了歪头，小心地举高了匕首，不让上面低落的血迹染到裙摆上，“你们这些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和虫豸又明白什么呢，怎么可能明白我拼命努力不给哥哥添麻烦的心情啊。”
她的声音和平时撒娇耍赖的时候听起来完全不一样，少了那些婉转拖长的尾音，多了些冷漠的嘲讽，此时背对着他们的莉拉一点也不像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她脚边倒下的三人都在□□，一个人抱着手臂，一个人捂着腰侧，还有一个大腿被子弹打穿，地上的鲜血流成了一滩，但都没有沾染到她的身上。
其中一人抬头看到了站在巷口的利威尔和埃尔文，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嘴里发出了惊恐的声音：“利、利…利威……”
闻言，莉拉有些困惑的转头，顿时巷口两人的身影便落入她眼中，其中一个较为矮小的身影更是那么熟悉……
利威尔还没想好应该说什么，他一直以为莉拉是足够幸运所以才没有遭遇不幸，没想到真实的原因居然是……
还没等他开口，面前的少女突然把手上的武器全都一扔，露出了他熟悉的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哥、哥哥，呜呜我好害怕…这个东西突然走火吓死我了呜呜呜……”
娇小的女孩穿着长裙站在原地，一双小手局促的纠缠在一起，她那白皙的小脸在这昏暗的环境中莹莹地发着光，两行泪珠说落就落，哭得委屈又无助。
如果不是刚刚听到那番冷漠发言，埃尔文也许就信了她的演技，但此时他只是沉默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利威尔，大有一副‘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被你养成了这幅德行’的意思。
但是利威尔只是神色平静地走了过去，他也许感到了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从兜里掏出了手帕，将小姑娘右手上溅到了一点血迹擦擦干净，又把她的左手也拿起来，这样细细地擦了一遍。
接着男人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一点也不怀疑她那些眼泪的真假，认真安慰道：“下次注意点卫生，地下街这种地方很容易出现传染病，既然吓到了，就乖乖跟我回去吧。”
埃尔文：“……”
好好的小姑娘就是被这样养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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