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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岸上，将那停泊在江边飞舟围得水泄不通。
“别挤！”
“当心点！”
仙盟有规定, 不能对凡人用任何仙术，因此, 阆风城弟子只能在岸边艰难维持着秩序。
“萧师弟，城主还没来吗？！”
萧却立于甲板前方, 地面上，有人艰难挤出人群，高声唤他。
是林长安。
林长安带着众弟子维持秩序许久，连身上弟子服都不知被谁扯得有点凌『乱』。
也不能完全怪那些百姓。
人总是喜欢凑热闹, 何况江南地区修真风尤为盛行，百姓们自对修真门派和各类仙器感兴趣。
能在天上飞船，这可是平日里见不新奇玩意。
萧却昨日接裴千越传信，立即召集弟子，驱飞舟来此处。本是想着与城主汇合后便离开, 没想这一停就停了足足一整夜。
如今随着旭日东升, 围观行人也多了起来。
萧却面上不显, 内心却焦急万分，视线眺向远处。
不多时, 江面上终于出现了一叶轻舟。
是裴千越和风辞了。
“城主了, 放舷梯。”萧却连忙吩咐。
木制舷梯缓缓从飞舟旁落, 被法术驱轻舟很快停在舷梯旁。萧却快走了步, 来轻舟旁, 可轻舟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萧却不敢贸上前，试探般低声道：“弟子萧却，恭迎城主。”
他话音刚落, 却听见一声极轻、几乎压抑在喉间低.『吟』。
萧却：“？”
须臾，那围帘才被掀开，裴千越抱着风辞走了出来。
他怀中人被厚厚白袄裹得看不清模样，一圈柔软『毛』边中，只『露』出一双不知为何含着水雾、闷闷不乐明亮眼眸。
萧却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连忙低退一边。
裴千越完全没理会他，抱着风辞大步上了飞舟。
飞舟中部浑圆，共分为三层。
最底层堆放杂物，中间那层和甲板供弟子落脚，而最上方，则是一间布置精致华贵小屋，是裴千越休息处。
屋子靠内侧有一张软榻，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绒毯。
裴千越将风辞放在软榻上，抬手想去解他袄子，却被人伸手抓住了。
裴千越动作一顿：“怎么？”
风辞眼眶有点泛红，他张口，先喘了：“……混账东。”
裴千越眉梢微动，也不知做了什么，只见风辞又闷哼一声，身体顿时软了去。
“你松……松开。”一会儿，风辞才重新说出话来。
要不是身体动不了，他此时恐怕已经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风辞忍着那难以启齿难耐感觉，很想把一炷香前胡说八道自己揍一顿。
，怎么偏要作死呢。
风辞原本想着，他如今身体伤重如此，裴千越肯定不敢对他做什么，所以才口无遮拦了些。
可谁知道，这混账东竟会幻化出小蛇来折腾他。
真是不做人。
裴千越淡淡一笑，想再说什么，外忽有人敲响房门。
是萧却。
“城主，我们现在就回阆风城吗？”萧却在门外问道。
裴千越先前那封传信有些急，信中只说他们在这广陵附近遭遇了敌人，风辞重了伤，让萧却速速前来接应。萧却不清楚他们遇了什么，是否需要弟子支援，但他知道，这广陵城外不远，就是折剑山庄。
折剑山庄执意向那屠杀仙门真凶宣战事，修真界无人不知，如今风辞在这里受伤，大概率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权衡利弊，萧却还是带上了林长安以及一批精锐弟子。
裴千越脸上笑意稍敛，直起身，又被人抓住了衣摆：“你别……”
那条无形小蛇还在徐徐往上攀援，没有任何要松开意思。那微凉触感格外清晰，风辞有点慌『乱』：“你先我解……”
“嘘，当心被人听。”裴千越俯身，压低声音道，“忍忍，我很快就回来。”
风辞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险些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人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想……
裴千越只是朝他笑笑，轻轻拉开风辞手，转身往门外走去。
没有撤法术。
风辞恨得几乎将牙咬碎。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而后又关上，裴千越低沉嗓音隔着门扉传来。
刚开始时候，风辞还能勉强集中注意力，听一听裴千越在与萧却说什么。无非是他们先前商议那样，假装折剑山庄遇袭，已经全门被灭，让林长安带弟子去探查。
可那条作祟小蛇实在很分，似乎感觉风辞反应已经没那么激烈，纤细尾巴竟『摸』索最受不住位置，慢慢往里探。
……
等裴千越吩咐完，回屋内时候，风辞已经被折腾得双颊泛红，出了一身热汗。
他本就被低烧弄得没那么清醒大脑更是一片混沌，感觉一道微凉身躯贴上来，风辞偏，声音里透着股咬牙切齿意味：“……你还是人吗？”
裴千越：“本来也不是。”
“……”风辞连指尖都在颤.栗，含糊道，“难受……”
裴千越骨子里带着妖族有恶劣，见风辞被折腾成这样，反倒有些愉悦：“还胡说八道么？”
风辞乖乖认怂：“不了不了……”
裴千越轻轻一抬手，收了法术。
小蛇消失瞬间，原本被堵住地方随松开，风辞只觉脑中有一瞬空白，眼前阵阵发黑。
先前在幻境中那次，裴千越只想着让他舒服，处处体贴细致，整体而言是不错体验。可这次，他被折腾得太久，最终体验感也比在幻境中那次刺激太多。
分明是秋冬交际凉爽清晨，风辞整人却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汗顺着鬓角流淌来。裴千越体贴地帮他脱去外衣，再略施术法，替他净了身，换了件干爽衣衫。
做完这些，风辞气息也渐渐平稳了些。
裴千越弯腰将人搂进怀里，伸手想探风辞额，被人偏躲开：“滚。”
“生气了？”裴千越声音无辜，“可主人方才分明很舒服。”
这倒……不是『乱』说。
这种事本就如此，前面有多难耐，后面就有多舒服。
但风辞是不可能承认。
他索『性』闭眼不答，假装没听见，裴千越低用额探了探风辞额温度，道：“温度降来了。”
听上去竟还有些得意。
这种独退烧法子，只有他想得出来。
风辞轻轻磨了牙，想不明白这小蛇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坏招。
.
不多时，风辞感觉飞舟传来轻微震动，当是终于出发了。
没多久，门外再次响起萧却声音：“城主。”
裴千越：“进来吧。”
萧却推门而入。
“弟子已按照城主吩咐，让林师兄带着师兄弟们了飞舟，前往折剑山庄查探。”萧却道。
风辞这才知道裴千越方才出去向萧却交代了什么。
他这做法倒没什么问题。折剑山庄那边已做了万全准备，不用担心『露』馅。由阆风城弟子前去探查，再将“灭门”消息传出去，更容易人信服。
只是，这节骨眼上，裴千越把飞舟上除萧却以外人都派去折剑山庄，多少有点故意把人支走意思。
风辞若有所思，但也没说什么。
裴千越道：“来吧。”
说着，他牵起风辞一只手腕，放软榻旁小桌上。
萧却上前他诊脉。
可越是诊脉，神『色』便越加凝重。
裴千越问：“还治得吗？”
萧却松开风辞手腕，叹道：“圣尊是因为强行用灵力，致这具肉身经脉尽毁，损毁经脉倒是可以重新接，恢复行动不成问题，可是……”
裴千越：“直说。”
萧却沉默片刻，道：“可是就算治了，也不能再用贸用剑术灵力，否则……将有『性』命虞。”
事实上，在折剑山庄那场打斗，要是再多持续一时半会，风辞这具肉身恐怕已经彻底损毁。
萧却这说法风辞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风辞眉宇微蹙：“所以，我只有重新寻找新肉身，这一法子了？”
如果寻找肉身有那么容易，风辞早就这么做了。
他现在不是去其他世界旅行这么简单，如果是去往其他世界，普天那么多凡人，耐心找一找，总能找一具与他神魂契合肉身。
可他现在需要，不仅仅是神魂契合。
他还有必须要完成事，他需要是一具有修为根骨，境界不能太低，还要能承受住他灵力威压身体。
这么想来，陆景明这具身体能让他用这么长时间，确是件可遇不可求事。
陆景明出现……只是一巧合吗？
为什么那么巧，他回这世界，而天玄宗遗孤也在那时候赶灵雾山。
先前他不知此事有天道授意，而且那时候并无任何线索指向这些，风辞便没有多想。
但现在知道了这一切，陆景明恰出现，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风辞若有所思片刻，却听裴千越忽道：“其实，应当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说得对么，萧却？”
萧却一怔，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却没有回答。
风辞眨了眨眼，笑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没什么。”裴千越平静道，“只是如果萧却没有办法，寻一位比他医术更加高明人便是。”
风辞问：“有这样人？”
巫医谷最初医术典籍是风辞传来。
不，当初他只是将天道灌输在自己脑中知识记录来，再传后人。至于他本人，对医术其实学得并不精，只能算是略懂皮『毛』。
但就算这样，他也能看得出，萧却医术已经算得上顶尖。
当初他还疑『惑』，这样人才竟会离开巫医谷，只在阆风城做一位普通弟子。
“有。”回答他是萧却。
他略微低，神情淡淡：“当今巫医谷谷主，医术极其高明，有活死人肉白骨能。如果是他……应当能救圣尊。”
也对。
巫医谷以医毒为长，连一早已离开师门萧却都有这么高深医术，巫医谷谷主自应该比他更厉害。
但是……
这萧却语气是怎么回事？
风辞轻笑：“巫医谷谷主是会吃人吗，让你这么怕他？”
萧却：“这、这倒不是。”
还是裴千越解释道：“巫医谷谷主，名为萧。”
萧，萧却。
风辞眨了眨眼，意识了什么，看向萧却：“你们俩……”
萧却低声道：“巫医谷谷主萧，是我兄长。”
.
六门中，数巫医谷最为殊。当初组建仙盟时，巫医谷也是六门中最晚答应加入。
因为其先祖，当初是被修真界驱逐离开中原。
巫医谷先祖师承千秋祖师，本该悬壶济世，行医救人。可偏偏那位先祖心术不，最喜与各种毒物打交道，久而久，便从一位行医圣手变成了制毒高手。
为了试验毒『性』，那人甚至抓人试毒炼『药』，短时间在中原汇集了一大批势力。
在千秋祖师刚离世不久那段日子里，其组建巫医教，是当时威胁中原修真界安危最大祸害。
最终，自是被他那其余几名师兄弟联手，共同驱逐至了岭南。
原本巫医教，也就慢慢变作了巫医谷。
三千年去，巫医谷早就不再行凶作恶，但其后人对中原也没多少感。加岭南地区气候『潮』湿，最适宜各种蛇虫鼠蚁生活，对研究医毒术极有助力。
因而这三千年来，巫医谷从没有再回中原打算。
除此外，巫医谷还有别处。
那就是，为了避免谷中秘籍被人外传，巫医谷世代相传核心医术秘籍，每一代只传一人。
“……巫医谷每一段时间，便会选择族中有天赋孩子，当做继承人培养。当所有孩子都及冠后，会在谷中进行一场比试。只有优胜，才能继任谷主。”
萧却道：“我是那一年参与中年纪最小孩子，我与兄长一同进入最后一关，可最终，我输了他。”
风辞皱起眉：“就因为你在比试中输了，巫医谷便把你驱逐？”
萧却沉默来。
裴千越道：“比试失败后果，不是被驱逐。”
风辞望着萧却神情，渐渐明白来：“失败后果……是死？”
萧却轻轻点了点。
“那场比试是生死对决，优胜，也是比试中唯一活口。”
风辞还是不明白：“那你为什么……”
“许是兄长在最后关，将我毒『药』变成了假死『药』。”萧却闭了闭眼，低声道，“我醒来时候，已经离开了巫医谷。”
原来如此。
难怪萧却分明医术如此高明，却不得不离开巫医谷。
风辞道：“但这么看来，你兄长对你还不错啊？”
萧却欲言又止片刻，没再说什么。
他情绪稍稍缓和，朝二人行了一礼：“若城主决议要去巫医谷，弟子这就去将飞舟改道。”
裴千越点点：“去吧。”
风辞这才反应来：“所以你一开始就已经做了打算，如果萧师兄治不我，立刻改道去巫医谷？”
难怪要在出发前把弟子都支走呢。
裴千越扶着他躺回软榻上，低低应了声“嗯”。
风辞不再说话了。
他被裴千越摆弄得躺在他腿上，那双微凉手轻轻抚他长发，再捏了捏脸。风辞现在行动不便，只能任由裴千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萧却本想离开，看见二人这腻歪姿态，又顿住了脚步。
他不知想了什么，耳朵微微红了。
裴千越也不抬：“还有事？”
萧却：“……有。”
裴千越把玩着风辞发，言简意赅：“说。”
萧却从耳根红了脖子，但医『操』守让他不能坐视不理。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皮道：“圣尊如今身体伤重，受不住……受不住这些事，还望城主多加克制。哪怕真要这么做，也不该直接施加于肉身，当以神交为佳。”
裴千越：“……”
风辞：“？”
什么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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