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饴糖一喊出口，宝月也反应过来，吓得滴泪不止。
在厨房的万伯母正在切菜，手一抖，左手食指就削下一块皮，血汩汩流出，她随手抓了汗巾包扎住，又是痛又是慌。
“三娘子要真小产了，先别说三爷怎么处置我们，就是我也对不住老太太，怎么糊涂至此，竟没发现三娘子有了？”
踉踉跄跄跑出了厨房，先是叫了骆信拿拜帖去请徐太医过来诊脉，再是叫古祺去学堂给三爷报信。
古祺就在院子里，听到了饴糖的喊叫，顿时也跟着难过哭了，想着三秀哥的孩子没了，他要多难过呢。
于是哭着跑出去找程亘，路上遇到了刘从，不敢将此事宣扬，只得哭着说三娘子病了。
待到了学堂，自然又是一番倒仰。
接了程亘，几人急匆匆出了府学回到寓所，见到刘从在地下哭天抢地，也没空去理会这个疯子。
待进了屋子，徐太医正在写方子，对着程亘笑道：“只是吃坏了肚子，不是小产，万幸的事。且你们两口子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
程亘松了一口气，谢过徐太医，亲自来到二楼卧房，给娘子诊脉。
却见阿灼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安静躺在床上养神，程亘心抽抽，牵过她的手，低声问：“你中午吃的什么？”
陆阿灼叹气道：“我舍不得奶酪呢，没想到如此不经放。晚上你们是没有奶酪烤饼吃了。”
程亘见她还在念叨晚饭，实在哭笑不得，“我是见你喜欢做菜，你做哪道菜肴，我自然就喜欢吃哪道，不是非得要奶酪非得要烤饼，就煎年糕，我也欢喜。”
陆阿灼听了很是受用，待程亘诊脉后，拉过他的手枕在耳下，嘟嚷道：“我今天可太尴尬了，连隔壁大娘都以为我小产了。”
明儿也不知要如何去面对左邻右舍。
程亘摸了摸她的鬓发，笑：“二十日就回嘉水县扫墓，索性小铺子关几天，回来府城再给左邻右舍带些土产，上门说清后也就没事了。”
“也只能先这样了。”
程亘又问：“肚子还会疼么？”
陆阿灼摇头：“两年前从应天回来后，手脚极易寒凉，后来吃了你的药方，倒是好了呢，今儿是吃坏了肚子，肠胃有些难受。”
程亘用掌心的温热帮她温了温小腹，陆阿灼想要丈夫再回府学去，程亘哪里有这个心思。
“你先躺着，我去送徐太医，想吃什么，我让万伯母去置备。”
陆阿灼刚吃了肠胃药，哪里会再吃得下别的，赶紧摇头说不用了。
程亘便下楼去谢过徐太医，对方笑说程亘将小娘子照顾得极好，然后在没人的地方，悄悄对程亘说：“你家小娘子的元气曾受损过，虽说极力补救，仍是有些虚。”
程亘默默点头。
徐太医再道：“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是道士身份，但游走于世俗间，名叫云霞子，不是大夫却能相面，只不过他相面的方法却是别人学不来的。”
“是靠的术数？”程亘纳闷问道。
“不全是，他那眼神就与常人不同，但这人为了显示是自己刻苦习得相面之术，才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相面之法，若是没有他那双眼神，多少人学了百年千年，也是学不会的。”
后又叮嘱程亘若是寻得此人，不要去问他的相面之法，问了也只得一个胡诌的说法。
徐太医越是这样说，就更惹得程亘越发好奇，再加之对妻子的关怀，便心下打定主意，寻遍东西南北中，也要见此人一面。
给了诊金，送走徐太医，程亘来到了后院，将一众人叫了齐全，要她们说出今日的所见所闻。
待听完之后，又见角落有一块鸡翅木，就问万伯母，那是做什么之用。
万伯母在得知女主人是来了月信不是小产，当下真真松了一口大气，如今手指也请了徐太医包扎齐整，不似先前那般疼，再有男主人在家主持大局，紧绷的神经也就回落了。
她笑道：“三娘子陪父母爬山，两边的摊贩有给人捏泥人，阿?少爷买了一套两人对弈的泥人像，三娘子就有意给弟弟送一套象棋盘呢，寻了木材商人，定了鸡翅木，今儿才到的货。”
程亘点头，就要万伯拿出一套工具来，他打算给小舅子做一套象棋盘。
又寻思用一半的鸡翅木给妻子雕刻小茶盘。
他上楼去换了便服，陪阿灼躺了一会，见她睡熟了，这才下楼来寻思棋盘上的雕花图案，骆信过来禀报：“外面的刘从在得知三娘子是吃坏了肚子，一张脸通红的离开。”
程亘颔首，“这人行为是有些古怪，他还跟着老乞丐不？”
“没跟了，回老常家去住，还让小的给薛大少带一句话，说是想跟他的船回嘉水县。”
“怎的没和许言混一块去了？”
“许言和郑锡早在十五日就坐官船前往长水县。”
富家子弟的行为也让程亘一伙人感到疑惑，既理不清内里的关系，也就暂放一边。
再问：“莫公馆的人，有再来请三娘子去当差么？”
说起这事，骆信一脸惭愧说道：“小的昨晚盯着莫公馆，见无人出入，于上午朝食前回寓所，若不是刘从提醒，小的没能察觉出蒲家护卫暗中盯着咱们的住处。”
程亘皱眉，恰逢孙猫儿从隔壁过来，就说：“以刘从的怂样，他哪里能察觉出护卫的存在，定是心里有鬼才会去关注到，待我去将刘从拷问一番，不怕他不说出实情。”
程亘要孙猫儿将刘从秘密带来院子。
半个时辰过后，刘从睡眼惺忪又回到了府学西街，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再见到程亘，想到白日出的丑相，他还扭捏了下，心里怪不自在的。
程亘问刘从是如何发现蒲家的护卫。
问这事，刘从心里也万分奇怪，明明他给历道婆的是老乞丐的头发，怎的受灾的反而成了程三娘子？
“如果这般做法都能害了不相干的人，那历道婆哪里需要弄到程三娘子的头发，心里想着谁便得了，不是么？”刘从一再反问自己，越想越觉得程三娘子吃坏肚子，是和历道婆没关联。
他想不明白之事，就想找人理一理，奈何狐朋狗友陆世宁不在身边，没啥人可以给意见，又不敢跟程亘全盘透露，担心惹来程亘的报复，心下纠结万分，面上难免遮遮掩掩。
瘦竹见状，笑道：“给了你一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怎的不想想等三娘子醒过来，哪里还有你全身而退的机会。
倒不如你现在给三秀磕头道歉，全盘托出，请三秀帮你支个主意，再在三娘子面前说个好话。
三娘子要是开心了，你也有好日子过，不是么？”
那孙猫儿见刘从还在纠结扭捏，便起身去厨房拿过一把砍骨头的斧头，握在掌心敲了敲地面，冷笑：“刘从你是认得我，或者说整个嘉水县的无赖光棍见了我都要绕道走，就因我整垮了范止这厮。
你自己掂量掂量，有没有范止的这份能耐和我作对，若是清醒着，就该流利说出所知道的。
你既已做过的事，想再来当做从未发生，已是来不及了，而今要做的，无非就是如何去补救。”
那刘从一听，也无需再去严刑拷打，一五一十全说了个通透，将历道婆要取三娘子头发做法，他给换成了老乞丐的，再到今天三娘子害病让他误会了，皆是全盘托出，毫无保留。
这样离奇又巧合的事，不仅瘦竹、孙猫儿听懵了，就连程亘也觉得像是在听戏本子，低头琢磨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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