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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玲珑四犯 > 第43章 第43章你几时能放开嗓子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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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河的水岸上, 一架马车缓缓驶,轱辘每转一圈就发出吱扭的声响,听久了让烦躁。

    车上皱眉, 闭眼打扇,过了会儿听见随行的婆子叫了声夫,睁眼一看,已经到了开侯府台阶前,便踩脚凳下车,也不进门, 只管让进通传。

    里头的柳氏闻讯赶了出, 笑道:“二妹妹又不是外,怎么还叫进递话!你是几时出发的呀,怎的走在大中晌?”

    彭夫皱了下眉头,“我是连夜赶的路,可这车拔了缝儿, 走走不快, 是一点点蹭过的。”

    柳氏瞥了那车一眼,有了年头了,平时又不养护,看上透出一股寒酸劲儿。她勉强笑了笑,绕开了话题说:“二妹妹一路辛苦, 别在头底下站了,快进歇歇脚吧。”然后亲热地上前挽了胳膊, 把搀进了门内。

    到了前头厅房里, 叫预备甘豆汤,两个坐在月洞窗前对饮,柳氏边喝边瞧彭夫脸『色』, 见她进门没有半个包袱,里已经有了预,想那件事是没成。

    彭夫呢,原本已经不打算走这一遭了,大热的天,又没银子钱送,前天上魏公府讨了个没趣,儿到在不顺。不过后竟得了个了不得的消息,这下子让她浑身振奋起,想凭借这个,也能在柳氏那里讨些好处。

    柳氏那双长而媚的眼睛瞟过,见她不开,自己忍不住要问一问:“二妹妹上魏公府过了?”

    彭夫放下了盖碗,磕托一声响。

    “碰了一鼻子灰,叫数落得头抬不起,多谢小嫂疼我了。”她扁嘴,阴阳怪地说,“我在家好好的,听了你的上家跟前找没脸,真是我活该啊!不过话又说回,小嫂是存的坑我呢吧,明知家是王公,撺掇我登门借钱,竟是半点没顾念我家郎主的仕途,也没把我那几个孩子的前程放在眼里。”

    柳氏因她没把事办下,其实已经不耐烦应付她了,道没用的东西,除了打秋风,一点子力也使不上。如今被撅回了姥姥家,哪的脸面赶到幽州,莫不是还不,想要些辛苦钱吧!

    果不其然,不应她的话头,她索『性』自己提了出,“要是这事被哥哥知道,不知会怎么恨我呢,小嫂知道我的难处,好歹别让我白跑了这一回。”

    柳氏下冷笑,又不好得罪她,哦了声道:“你的辛苦我自然看见了,事虽没办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这么热的天儿,难你特地赶到幽州……可巧我那里得了两瓶香发木樨油,回头你拿使吧。”

    彭夫道香发木樨油?拿当花子打发呢!因笑道:“那就不必了,家里用度上不短这两瓶香油,我今,是因两个哥儿要上府学,手头上不宽裕,想找小嫂周济周济。”

    柳氏差点没笑出,这江奉玉平时看憨蠢,没想到这上头倒学得挺快,云畔那里马失前蹄,照原样杀个回马枪,竟用到她身上了。

    “你那两个哥儿,童试没过,上什么府学!”柳氏笑说,“就是要给孩子绸缪,这会儿也早了些……秋天还没到呢。”

    彭夫听她话里有话,得够呛,哼笑了一声道:“小嫂……哎呀,我今叫你小嫂,过阵子恐怕就不能够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你终究是我哥哥的妾。等将正经嫂子过了门,叫听见我这么称呼你,那可是坏了规矩的。”

    柳氏先前还老神在在,忽然听她这么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霍地直起了软榻的腰身,“你说什么?”

    彭夫做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你还不知道么?”

    柳氏耳朵里嗡嗡作响,手脚几乎使不上力了,连团扇也摇不动,只管挣脖子问:“究竟怎么回事?你在上京听见了什么消息,别打哑谜了,倒是快说呀。”

    可彭夫吊起了她的胃,反而闭上了嘴,抻了抻衣角道:“小嫂这么个能耐儿,还用得我报信?算了,我平白奔波上百里,是我闲没事儿串门子呢,也别叫说我是个爱打秋风的,秋天还没到,拼命的要挣这份粮。“

    柳氏这会儿后悔起了刚才的不留情面,原她还留一手,如今要撬开她的嘴不容易,只有再破费一回了,便转头叫了孔嬷嬷,“把我屋里那三十两银子取。”转头冲她笑道,“妹妹不是说车拔了缝儿么,走在半路上要是坏了,这么热的天多难啊,还是修一修的好。至于两个哥儿上学的钱,回头搬到上京之后常常往,你什么时候要了,只管取。孩子读书是大事,宁肯大节俭些,也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

    彭夫见她赔了笑脸,便也不再计较了,横竖往后她服软的时候多了,将只怕上赶要塞她银子呢。

    “唉……”她长叹了一,“我也是才听说的消息,说是宰相夫保的大媒,哥哥说合正头夫。原就是的,哥哥毕竟正当年,少说还有二十年的官要做,且又是堂堂的侯爵,怎么能不续弦呢。只是我也替小嫂叫屈,到底跟了哥哥这么多年,又连生了三个哥儿姐儿,白天黑夜地辛苦掌家,最后竟便宜了后,实在不值。”

    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要紧的话一句没说,叫柳氏暗咒了千百遍。

    好不容易等到孔嬷嬷把银子取,交到了她手里,柳氏急道:“你同我细说说,究竟是哪家的娘子,要填这个缺?”

    彭夫接过钱袋子,随手交给了随侍的仆『妇』,这才慢吞吞道:“听说是忠武将军的妹子,头两年和男和离了,如今在将军府上住。”

    柳氏“啊”了声,“竟是个武将家出身……”

    “怎么?你怕了?祖辈是武将,她又不是武将,难道还能和你打擂台不成!”彭夫嗤笑一声道,“大家子出的,个个自矜身份呢,你机灵,又有三个孩子撑腰,她孤身一在这门子里,你还怕拿捏不住她?”

    柳氏里满不是滋味,“家终归是正头夫,就算是个续弦,将也能进宗祠。”

    彭夫?懔松??盎畹貌还聿还淼恼?贩蚨嗔耍?阌植皇敲患??=?陟簦亢蠡炅椴恢?夏亩?耍?桓雠莆欢?眩?髂惴旁谏稀!

    然而这种郁闷,是任凭外怎么开解没有用的。

    送走了彭夫,柳氏在屋子里得坐不住站不住,点灯熬油般熬到江珩回,才在上房坐,她就哭起,抽抽搭搭纳福,“给郎主道喜。郎主要迎娶新夫了,怎么不知会妾一声,妾也好预备起,替郎主置办聘礼。”

    这事这么快就传到了她耳朵里,江珩虚之余又觉得她耳报神众多,自己的一举一动竟被她监视,当下头就有些不悦。

    “八字还没一撇,哪里就要迎娶新夫了。”

    柳氏外悲伤的模样,低头说:“怎么能没一撇,宰相夫和咱们没什么往,这回能保大媒,八成是我们娘子的思。娘子如今好大的本事,女儿竟张罗起替爹爹娶亲,说出也不怕笑话。”

    江珩皱了皱眉道:“你别牵五绊六的,她招不招笑话我不知道,你这模样倒是要招笑话了。”

    柳氏诧然,“我又没替自己的亲爹做媒,哪个会笑话我?”

    江珩简直觉得她不识大体透了,高声道:“难不成你真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能做侯府的当家主母?”

    这话一出,彻底击碎了柳氏的美梦,她没有想到,原在他里,自己也终究是个见不得的婢妾,以前千千万万的抬举,难道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她慌了手脚,追他问:“郎主,我哪里做得不好么?我替你生了三个儿女,做小伏低陪了你十几年,如今郎主要娶新『妇』了,就忘了旧吗?”

    江珩觉得和她说不清,也懒得兜搭她,拂袖扔句“不可理喻”,便坐下喝他的茶了。

    柳氏一憋在胸怀,几乎要把她憋,慌『乱』地喃喃:“我……我不可理喻?”

    怎么办,好像真的要失这个了,自己走到今,所能倚仗的不过是他的宠爱,如果这份宠爱不在了,那么自己还剩下什么?

    她挨到了他身边,“郎主,你以往那么疼我……”

    说起这个就叫恼恨,江珩说:“是啊,我那么疼你,可你做的是什么事?你借地动之名把巳巳挡在门外,存想毁她声誉,难道你以我不知道?可我念往的情,连自己的嫡女辜负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如今她出了阁,嫁到公府上了,新婚方四,你就挑动奉玉登门借钱,说是置办府邸钱不够……你找我商量过么?你私底下的那些小勾当,还有多少是瞒我的!”

    柳氏头大『乱』,慌里慌张道:“置办府邸的钱确实不够,我也是没法子,又不愿让郎主『操』,这才想请娘子周济些的。”

    “你倒是不见外,也不想想,周济得上吗!你和她有多少交情,狮子大开,敢问她拿四千两银子?”

    这下子柳氏呆住了,“四千两?我并没有问她要四千两啊……”

    到这会儿才明白过,原是江奉玉这贱在里头裹『乱』,就在刚才,她还讹了她三十两……

    她得哭起,“这二妹妹,竟是要坑我了!”

    江珩叹移开了视线,“你要是不动那些歪脑筋,就凭奉玉,没那个胆子上公府寻晦。”

    柳氏无话可说,绵绵哀哭,要断似的抽泣不止。

    奇怪以前觉得那么我见犹怜,在竟然一点觉没有了,他甚至扭头冲她说了一句:“你几时能放开嗓子哭一回?”

    柳氏外地涨红了脸,这回惊得连哭忘了,眼巴巴看他摇头叹,负手而了。

    跌坐回圈椅里,她得脑仁儿疼起,咬牙说:“这就是男,爱你的时候连你放的屁是香的,不爱你了,他就嫌你哭得难听,嫌你坏了他娶亲的好兴致。”

    孔嬷嬷也莫可奈何,掖手站在一旁道:“还是因郎主这几和他们走得过近的缘故,只要举家搬到上京,那时候姨娘和他在一处,他的自然就回了。”

    “可眼下怎么办?他要娶填房,今已经这么对我了,等进了门,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孔嬷嬷思量了再三,压声道:“那就想法子别让进门。真要被她们得了势,后悔可就不及了。”

    柳氏终于冷静下,抠圈椅把手上的雕花细思量,好在暂且还没下,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就算是宰相夫保的大媒又怎么样,只要那位将军妹子不答应,旁说什么不顶用。

    可惜江珩这几在幽州,她不能有动作,只好尽服侍得他舒坦,让他放松了警惕。他甚至对她说:“就算新进门,场面上让家撑,你在后宅照旧会过得很体面。”

    柳氏诺诺答应,里却在想,新胜旧不是常事么,当初她是新,也曾眼睁睁看县主和他离离德,妾室想在正室夫跟前体面,全是男的鬼话!

    江珩见她驯服,只当她已经认命,四休沐结束,第五一早便往上京了。

    柳氏站在门前目送他,又在家抓耳挠腮等了一个时辰,估算他已经走远了,这才匆忙命备车,带两名仆『妇』直奔上京。

    忠武将军府在哪里,她尚且不知道,得入了上京再行打探。垂眼看了看摆在腿旁的两个食盒,这么热的天,里头小食到了上京应当馊了吧!不要紧,反正往后彼此也不会有交集,脸面算什么,哪怕背后被说烂了,只要达到她的目的就行了。

    “再快点儿。”她趋前身子嘱咐赶车的小厮,江珩在她身边,她倒还放些,只要他一往上京,她就担他们随时会合计下聘过礼。

    迎娶续弦不像头婚那样繁琐,大抵过得,事说办就办了,要是她再迟疑半步,叫他们背她置办了新府,把她撂在幽州看宅子,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连三个孩子也一并没了出头之。

    所以得快,快马加鞭,这一路几乎颠出肠子,她也顾不上。好容易赶在申末进了城,打听了将军府在高头街,于是驱车直奔那里,到了门前遣通禀,说求见金二娘子,家自然要问访客是谁,她笑眯眯告诉门房:“我是开侯府内眷。”

    两个嬷嬷显然比她要忐忑,不知道直接报了家门,家还容不容她们进。侧目看看柳氏,她却是一脸坚,大有不成功则成仁的决。

    里头会传什么话出呢,也许不会见她吧,那就说明这位将军的妹子很重礼数,越是重礼数,就越是应付不了不按常理出牌的。但若是见她呢,那更好办了,让她对侯府冷了肠,后纵是八抬大轿抬她,她也不能进开侯府的门。

    等盼,里头终于有出回话了,门房上微呵了下腰,“我们娘子有请。”

    看对方是熟知侯府情况的啊,也对,自己在那些贵们眼里,不就是个张牙舞爪的贱妾吗,既然如此,再『操』练一回也不打紧。

    她回头示两个婆子搬起食盒,跟引路的小厮到了内院前,月门上有仆『妇』将她们带往会客的花厅,进门便见一个眉目朗朗的女子坐在上首,三十岁的年纪,穿一件苍烟落照的交领窄袖衣,下红藤仗罗裙,看样子正是金胜玉。大概因客居在哥嫂府上的缘故,身边并没有壮胆的,不过两个年轻女使罢了。见了她脸上淡淡的,也不说话,只是上下审视她,想必也在掂量对方的斤两。

    柳氏堆出一个笑脸,细声细向她道万福,“妾是侯爵府上,今特拜会娘子。”

    金胜玉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主,哦了声道:“我知道你,开侯府上姨娘。”

    柳氏已经习惯了姨娘这个称呼,笑道:“正是,今冒昧登门,还请娘子不要见怪,实在是听说娘子正和我们侯爷议婚,我里急要见一见娘子,往后就是一家子,早些熟络了,也好早些互通有无。”

    好个互通有无,明是给下马威了。

    金胜玉让她坐,复又打量了她一眼,看看这弱柳的姿『色』,袅袅的水蛇腰,果真很有做妾的本钱。江珩府上妾室作『乱』的消息,她早在上个月就听说了,没想到宰相夫和梁王妃才登门,没隔几,她就找上门了。

    真是天下奇闻,金胜玉按捺住了脾道:“这事只是随提起,并没有议准,柳娘这么急吼吼地赶到将军府,真让我有些外。”

    柳氏并不理会她的不善,反正也没指和她打好交道,不过笑道:“娘子不必有隐瞒,既然议了婚,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是诚诚结交您的,一大早便出了门,奔波百里赶到您府上,给您请个安。”说话锋一转,哀声道,“也怪上京的府邸没有置办好,瞧准的宅子总差几千两银子,到眼下也没筹集起。要是新府能早早建成了,我离娘子近些,也好陪娘子说话解闷。”

    这番话在透『露』侯府窘境么?大抵思就是开侯府是个空壳子,外头光鲜,里头穷得底儿掉。

    金胜玉算是看出她的用了,似笑非笑望她道:“柳姨娘今,想必有旁的目的吧?”

    柳氏忙说没有,“我就是瞧瞧娘子的,顺便打听一下,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同我们侯爷『操』办婚事?依我的愚见,越快越好,最好能赶在年关前过。横竖侯府的聘礼在上京预备,娘子的陪嫁也不必路远迢迢运送到上京,这样两下里便宜1,岂不省事?”说罢,无辜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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