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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玲珑四犯 > 第38章 第38章“窈窕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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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檀道, 却行退到外间传话,还没来,云畔便坐在那里调整碗筷摆放的位置。

    对于闺中的审美, 她常在细微处有己的见识,筷搁在青瓷碟上,筷首只能超出碟边沿一寸,只餐盘不能笔直放成一道线,须得聚拢起来摆成规则的角。

    姚嬷嬷掖手站在一旁看着,低道:“明日东上合门副的夫要来府上拜会, 夫要不愿见, 就称病推脱了吧!或让我出会她一会,看看她到底有么事,非挑在这时候来麻烦夫。”

    云畔摇了摇头,“到底我嫡亲的姑母,既然找上门来, 不拘怎么总要见一次的。否则坏话传起来快得很, 后日上京便会流传出我不尊长辈的谣言。再说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明年官家单日坐朝,她必定会随姑丈入上京,到时候近在眉睫, 她若隔差五来递个拜帖,我也不耐烦连着应付她, 索『性』一次了结了的好。她要实心来恭贺我婚, 有个姑母的样儿,我然敬重她,常来常往也无不。她要怀着目的, 存了么歪心思,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见了这一回,将来一辈别再登我的门。”

    她就这样决断的『性』,别对她好,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别若算计她,那她也不纵着小放肆,然狠杀她一回。

    姚嬷嬷听她这么说,心里便泰然了,果然她的脾气和家小娘不一样,要家小娘遇上这样一位姑母,恐怕面嫩不好处置,姑母说么便么了。不像云娘,有杀伐决断的心,好亲戚不嫌多,坏亲戚一个也登不上门,如此才能不受祸害,独善其身。

    姚嬷嬷道,“那明日就先见了再说,纵夫姑母,量她在公爵府上也不敢造次。”

    这头正说着,李臣简换了件直裰从边厅进来,寻常不穿公服的时候,他很有文散漫的做派,虽然从来称己武将,但那种骨里的谦和,实在同武将毫不相干。

    天已经黑下来了,室内烛影摇红,橙『色』的光,照得处处一片暖馨。

    经过屏风前的青铜冰鉴,他顺便揭开盖凿了凿,松动后的冰块更易发散,待重新盖回了盖,才在她对面落座。

    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但却不忘往她的青瓷碟里布一布菜。两个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其实这样很好,各有各的空间,各以思忖各的心事。对坐着进食,只偶尔听见碗筷碰击的一点轻微响,抬眼看看,对面的在,心里便有世安稳的坦『荡』。

    饭罢女进来搬走食案,云畔换洗过后盘算她的账册和店铺,李臣简则坐到灯下看书了。

    更漏嘀嗒,到了亥初时刻,他搁下手里的书提醒她:“今日累了,早些安置吧。”

    说起安置,她心头不由一趔趄,昨晚那件事回想起来历历在目,白日相见虽然有短暂的一刻感到难堪,但因为各冠服端严,倒也没有么耿耿于怀的。

    在呢,又到了同床而眠的时候,那点回忆就如开了闸般倾泻而出,她的耳根烫起来,红『潮』一路蔓延进领口里。

    她脚下磨蹭着,情犹豫,李臣简见了,立在脚踏前问:“要我抱你上床?”

    “不……不用。”她尴尬地说,忙朝床榻跑。跑得有些急了,后那一纵,脚上软鞋都被甩出老远。

    他看着她慌张的样不过一笑,过替她捡回鞋,在脚踏上并排放好。

    案上的红蜡还在燃烧,他趋身吹灭了,借着檐下守夜的灯光返回床上。茜纱帐放下来,这床帏便和整个屋分隔开,像她在车内说的,看不见外头了,脑里一阵阵泛起晕眩来。

    转头看看她,躺得笔直,一副如临敌的模样。他倒起了一点戏谑的心思,侧过身面对她,问:“夫,身上还疼么?”

    这窄窄的空间内,每说一句话都像耳语似的,他分明只嗓音低沉了些,却不为么,引出了她片的心慌。

    云畔结结巴巴说:“不……不疼,早上就同你说过了。”

    他哦了,“不疼就好。”

    然后呢?不会另有所图吧?云畔提心吊胆地想,初夜对她来说并不十分美好,她希望尽到了己的本分,王妃和太夫跟前交得过,就成了。

    还好,他确实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做出松泛的样来,愉快地说:“夜深了,睡吧!”然后很然地翻了个身背对他,料想他应当明白她的意思了。

    果然身后的沉默了,不再说话,云畔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将手枕在颊下,打算甜甜做个好梦。

    就在下一瞬,她发有手搭到了她腰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便贴上来,紧紧把她搂进了怀里。

    “我这个郎君,太不体贴了?”他的话里似乎带着分懊恼,叹了口气,咻咻的鼻息撒在她耳廓上,有些痒梭梭的。

    她微微缩了一下脖,他察觉了,抬手『揉』捏她的耳垂。那耳洞穿透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梗,在他指腹上摇动着,『摸』不着,令心痒难搔。

    云畔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无处逃,却又不太讨厌他的靠近。其实昨夜过后还有些不适的,连着一天在外头奔走,那种坠坠的感觉说都说不出来,只不便告诉别罢了。

    他的手从她耳垂上移开,细长的指尖在她下颌线上游走,仿佛在赏玩一只精美的花觚,舍不得错过一点弧度的变化。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那里,每移动一寸,都让心『潮』澎湃。

    云畔则『迷』茫的,一面心跳如雷,一面思量着,晚上的魏国公和白天不一样,白天见他都一副温润宏雅的做派,甚至时不时能让云畔脑里蹦出“窈窕君”这个词来。夜里的魏国公又像换了个,深邃秘,矜重到了极点,又衍生出一种深不测的野『性』/欲望,无法满足,也许随时会一口将你吞没。

    “公爷……”她有些无措。

    他“嗯”了一,微扬的鼻音,撩拨的魂。

    云畔也算经过事的小『妇』了,虽然不熟练,但并不蠢笨。隔着一层布料,能够感觉到他的热情,她又羞又怕,他近在咫尺,让她动弹不得。

    幸而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拥着她说睡吧,言语含糊着:“养好身……”

    然而那处却一直不肯偃旗息鼓,澎湃昂扬,令心慌。

    云畔不敢动,怕一动便引发出别的不测,就那么老老实实弓着身,等他渐渐冷却。

    他实在个制力惊的,说到就做到,放开她,躺回了己枕上。

    两下里沉寂下来,云畔等了好久,料他睡着了,才放轻手脚转回身看他。他在睡梦中也不争不怒的样,从他脸上,看得到岁月无惊的安稳。

    云畔在朦胧的光线下眨动酸涩的眼睛,正要抬手『揉』一『揉』,忽然听他说:“夫睡不着么?难道想找些事做?”

    她吓了一跳,忙道:“这就睡了。”再也不敢作妖了,裹着她的小被闭上了眼睛。

    次日起来,因为睡得很饱,觉清气爽。

    女伺候她梳妆打扮好,便同李臣简一道上茂园请安。

    王妃从看过了那方元帕,万事都足了,笑着说:“哥儿难得有十日婚假,别那么早起身了。”边说边瞧胡太夫,“母亲,还免了他们的晨昏定省吧,小夫妻才成婚,睡得晚一些啊。”

    胡太夫正吃茶,听了点头,“我也正想说,这几日的请安就免了吧,一早赶了来,又不朝廷上朝,心意到了就成了。”

    李臣简倒没么想法的,一切全听云畔的意思。云畔呢,新『妇』进门,长辈以体恤,己不能失了礼数。

    她偏身坐在椅上,笑道:“家下诸事太平,我们能在祖母和母亲跟前尽的孝心,只有请安罢了,要连这个都免了,那还何谈孝敬呢。”

    其实她越推脱,长辈体恤得越心甘情愿,胡太夫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只道:“就依我的意思办吧,忌浮上朝的日,横竖你要送他出门的,顺道过来问个安也你的心意。若逢着忌浮休沐的日,晨间的请安就免了,我们年轻时候也贪睡,叫你们小夫妻多在一处,早日让我们抱上一个小的,就对我们的孝敬了。”

    说起这个,王妃就眉花眼笑,仿佛媳『妇』已经有了好信儿似的,眼里充满期待。

    云畔红着脸,也不好怎么作答,还李臣简应了,“那就依着祖母和母亲的意思行事吧。”

    一家坐在小花厅里吃茶说话,晨间的时光就这么慢悠悠地流淌过,云畔虽初来乍到,却品咂出了当初阿娘还在时的温情。夫家相较之下,反倒比在的侯府更有情味,早前她还曾担心这样鼎盛之家,必定处处荆棘,如今看来,也许己多虑了。

    当然顺遂的生途中,总有一两样不叫你舒心的。从茂园回来后,李臣简出门酬谢婚那天摆路障的下属同僚们,云畔则迎来了递拜帖的姑母。

    前院传话进来,说东上合门副的夫登门拜访来了,云畔便让姚嬷嬷出相迎,将迎进了二门内。

    彭夫跟着姚嬷嬷一路行来,这公爵府的气派叫她看花了眼。到底彭盛只个从七品的芝麻绿豆官儿,要论着身份地位,她这辈都没机会踏进这样的门头里来。早前说幽州侯府已经十分堂皇了,没曾想和这公爵府一比,简直小巫见巫。如此显赫的门第,侄女嫁进来,己跟着沾光,瞧瞧这些女仆『妇』,见了她都行礼,彭夫也体会到了一点上的快感。

    姚嬷嬷引着她上了西边的廊庑,侧目打量这位姑母,她东张西望活像进来开眼界的,当即不免轻视她,这等做派,难怪县主当初瞧不上。

    “合夫,请吧。”轻视归轻视,家总主家的长辈,姚嬷嬷堆起一个笑脸比了比手,“公爵夫在前头花厅里等着您呐。”

    彭夫嗳了,跟她拐过一处转角,再往前个玲珑小庭院,翠竹漪漪,活水环绕,仔细听还有淙淙的流水。再走近些,那高低垂挂的竹帘后有女经过,裙带逶迤着,像文案上的工笔画。

    彭夫提裙登上木台阶,终于看见花厅深处坐着位端庄的姑娘,仔细看那眉眼,倒还记忆里的模样,只登了高枝,嫁了贵婿,形容儿也愈发地高贵起来了。

    “夫,合夫到了。”姚嬷嬷在门外站住脚,内回禀。

    坐在榻上的云畔抬起头来,见彭夫到了门上,便站起身叫了姑母,“快里面请吧。”

    彭夫应了,笑着迈进门槛,上下打量她一通,啧啧道:“我的儿,这程我缩在那小小的贯口,一时也没有出门。上年你阿娘丧礼上一别,竟有一年多没见了,前几日才得了你的消息,说你成婚了,我和你姑母因碍着在舒公爷府上办事,不便登门,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这事。这不算好了你朝回门,待得第四日来瞧你,却正好。”

    她这几句话就『露』了怯,一听就上不得台面的。

    天下没有这样套近乎的,开口便“我的儿”,早前娘待字闺中时候这么叫倒也罢了,如今家堂堂的一品诰命夫,她也这么没忌讳地称呼,这没有外在,倘或有外,岂不要招笑话!

    云畔因道她的见识品『性』,并不和她计较,还和颜悦『色』地请她坐,“认说起来,我和姑母确实有一年多没见了,姑母身好啊?姑丈和弟弟妹妹们都好罢?”

    彭夫说尚好,“就家里的婆母一年倒有十二个月躺在床上,吃喝都要服侍,又要时时瞧病吃『药』,实在叫乏累得很。”

    这她惯常用的手段,但凡开口,必先诉苦,阿娘起先也还接济她点儿,后来听得实在太多了,便不怎么愿意搭她了。

    云畔脸上照旧含着一点微笑,没有接她的话,转头吩咐檎丹,“叫上些茶点果,姨母从贯口赶到上京,想必走了一早上,也乏了,好生进点东西歇一歇吧。”

    彭夫心道哪里歇不得,偏到这里来歇脚,这回跑这一趟有目的而来,不能叫她东拉西扯岔开了话题。

    于让随侍的婆奉上了一个红绸包裹,并两盒的喜饼,笑着说:“你婚当日我不得来,今天补上了。你也道我家道艰难的,钱虽不多,不过五两,你纵瞧不上,却也姑母的一片心意,好歹要收下。”

    姚嬷嬷失笑,随份前先哭了穷,这红包竟叫收还不叫收呢?

    云畔好『性』儿,客套道:“都一家骨肉,心意到了就成了,我还能挑姑母的不周不成!姑母既家道艰难,还留着这银,给家里头卧床的老买些吃食吧,我这里尚且过得,姑母不必为我『操』心。”

    结果这彭夫个鱼眼睛,她那双招四下一瞥,笑道:“哎呀,嫁了这样的高官之主,如今又一品的公爵夫,只说‘过得’,未免太拿姑母当外了。瞧瞧这府邸,再瞧瞧这家?h,哪一样不得贩夫走卒挣上几辈,你也谦得过了,反叫心里不受用。”

    至于她婉拒的份钱,要实在不收,那也就算了,毕竟这样的蚊腿,家富贵之家不在眼里。

    云畔不说话了,接过茶盏低下头,抿了口茶。

    彭夫的感慨怎么说都说不完,她还在啧啧,言语着:“怪道女孩都爱往高处嫁呢,将来纵不得夫主的心,荣华富贵却少不了……”

    她越说越不像话,姚嬷嬷见云畔脸上『色』微变,便不客气地接了彭夫的话,笑道:“正呢,姑娘嫁郎,果要擦亮眼睛才好。高嫁的郎,少说家世才学样样都好,低嫁却图么呢,给穷家掌门庭,临了还得不着一句好。”

    彭夫愣了下,饶再迟钝,也听出了这婆话里带刺。依眼下的形势看,云畔端着架,说的全场面上话,己再套近乎,就磨破了嘴皮家也不爱搭,倒不如言归正传的好。

    于她挪动了一下身,挤出了一点笑容,小心翼翼问:“你爹爹要在上京置办侯府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云畔点了点头,“明年官家单日坐朝,爹爹也没法两地奔走了。”

    “不。”彭夫道,“就这上京买宅,实在一项极的开销,前几日还说呢,卖了老宅填补进,只怕还不够。你瞧你如今过得这样的日,己没么发愁的了,倒拉扯娘家一把,到底女在夫家的体面,终要靠娘家撑着的。”

    云畔听罢,总算弄清了她今天的来意,搁下茶盏笑着问她:“那依姑母的意思,我贴补多少相宜呢?”

    彭夫转了转眼珠,伸出了四根手指,“这个数,我料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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