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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那东西与戚白里正好相克。
“怎么回事？”看到眼前场景之后, 裴如昼忍不住轻轻念叨了一声。
按照他以往所学所知, 当浊气与灵气碰撞时候——尤其是这样无比精纯浊气与灵气碰撞之时，应当是非常危险。
这样产生灵力波动, 至少会波及到整个幽冥界才对。
总而言之, 它绝对不会像自己此时看到这一幕一样平静。
……裴如昼看到，戚羿宿就这样用灵力催动着剑向戚白里而来。
戚白里本人非但没有一点闪躲意思，反而竟然用指尖轻轻地碰向了那把长剑剑刃。
而那一把冰蓝色灵气所化长剑, 在碰到戚白里指尖那一刻, 竟然缓缓融化了。
就像是一把真用冰块制成长剑一样。
这不应该……
裴如昼在这一刻忍不住慢慢地皱了一下眉，然而和他不一样是, 周围其他人反应, 却一个比一个大。
尤其是握着剑戚羿宿。
他能无比清晰感觉到，自己手中长剑就在被戚白里碰到那一刻便融化掉了，接着竟然就这么干干脆脆消失不见。
“不可能……”戚羿宿瞪大了眼睛，向着自己手心看去。
戚白里怎么可能做到？
戚羿宿在使出这一剑时候，当然没有百分之一百把握能够杀死戚白里。但是按照他想, 灵气与浊气在此处相碰撞，怎么说都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吧？
戚白里真是一个非常可怕敌人……
当初三界被浊气所困时候, 戚羿宿也是被天帝所庇佑那一部分人。
所以他虽然经历了当年那些事，但是却对浊气究竟有多么凶险与可怕，没有一个直观了解。
直到现在……
他发现戚白里比自己想象更为神秘莫测。
裴如昼这个时候倒是完全没有功夫去理会戚羿宿在想什么。
他只看到戚白里就这么站在原地，并缓缓地将方才触碰到长剑手抬了起来, 接着很是不屑地轻轻甩了甩指尖。
下一刻, 那由长剑融化成冰水便滴在了幽冥界黑色石块上。
最后消失于无形。
戚白里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了一块黑色方帕, 他轻轻地擦干了自己手指。戚白里低着头，动作很是优雅，配上唇边一抹淡淡微笑，当真是与当初大易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而那蓝光也在这个时候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戚白里原本轻轻扬起黑发落了下来，就这么披散在了肩头，他看上去很是随意，脸上连一点点惊慌感觉都没有。
“原来这是灵气所变长剑，我当是什么呢。”他随口说。
和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九重天上发生了什么事裴如昼不一样，幽河仙子可是清楚这把剑是什么。
“你怎么可能将它融了？！”幽河仙子大概是看到了对方刚才将裴如昼轻轻推开动作吧，在不自觉中，她对戚白里语气也缓和了一点，并且下意识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不过戚白里好像没有搭理幽河仙子意思。
直到他看到裴如昼同样疑惑目光。
咳咳，说起来裴如昼现在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刚才戚白里肯定不是真在和自己告别。
至于他给自己说那番话……一时半会间裴如昼也不愿去深想那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面对这样场景，裴如昼或许应该不搭理戚白里才对，毕竟对方将他骗了一次。
但是实际上身上裴如昼是真太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两人视线相对那一刻，戚白里终于开口解答了这个谜团。
说起来经过了凡间历劫几十年，戚白里和从前黑雾相比，也有一些不一样。
虽然本质上他还是原来那个他，但是就外表而言，从前他简直将“肆意”几个字写在了自己脸上。但是现在，戚白里却学会了如何将它藏在一个温和儒雅外壳之下。
只见对方朝裴如昼微微一笑，然后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冥河上。
戚白里说“若是几十年前我或许会怕吧……说起来你们九重天到底是慢了一步，若是当年就有这东西话，倒也不必将我封印在幽冥界这么多年。不是么？”
他语气很是轻松，就像是在与多年老友随意聊天一样。
可戚白里越是用这样语气说话，越是让对面那几个人恨得牙痒痒。
无论是戚羿宿还是戚云遥全都不说话了。
而同在这一时刻，九重天上原本正在参加天帝继位大典人们，也感觉到了那把冰蓝色长剑突然出世迹象。
以为是幽冥界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便与天帝一道出现在了这里。
裴如昼看到了他们，接着只是轻轻向天帝点了一个头。下一刻，他便忍不住好奇地朝着戚白里看了过去。
所以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如昼真很想问问戚白里，然而现在被九重天上那么多人看着，而自己又是神尊，自然还是要讲究一下面子。
不过和裴如昼不同，幽河仙子可真是好奇不得了。
见戚白里突然不说话，完全与这些人不在一个频道幽河仙子首先一个忍不住问他“然后呢，你到底是怎么做到？”
说起来戚白里当然是不在意幽河仙子，但是他看到裴如昼也很是好奇盯着自己，还是决定借着幽河仙子话回答这个问题。
只看到戚白里淡淡瞥了九重天那群人一眼，然后浑不在意说“自然是因为历劫。”
因为历劫？
为何要说是因为历劫呢？
戚白里虽然与裴如昼一起在幽冥界里待了千年之久，但实际上有些事情是裴如昼也不知道。
比如说——戚白里是世间浊气所化，在天道眼里，他生来带恶，这是无法洗清。
所以从有意识那一刻起，戚白里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命运。
——他知道，等到某一日，背负浊气与世间罪孽自己，必定会魂飞魄散，顿失神智回归三界浊气。
那样魂飞魄散，可比一般仙人来更加干脆。
但实际上方才有神智时候，戚白里对于自己重归混沌并没有太大感觉。
他对这个世间没有一丁点兴趣。
有意识活着和化为浊气，对他而言好像一点点区别都没有。
直到戚白里被裴如昼封印在幽冥界里。
他原本以为裴如昼是一个无趣神尊，到后来却发现，裴如昼竟然是一个比自己想象更有意思人。
裴如昼虽然已经有千岁，更是这世间神尊之一。但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居住在幽冥界，并不理九重天上事，所以裴如昼与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神都不同。
因而戚白里逐渐发现，原来这世间还是有有趣人、事、物存在。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
一开始时候，戚白里有些厌烦裴如昼，毕竟一直待在冥河底下，也不怎么好受。
但是后来，戚白里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与裴如昼独处在幽冥界这种感觉。
普天之下，三界之中，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一些舍不得回归于浊气了。
裴如昼是神尊，他虽然与九重天上神仙性格不同，但实际上他们却都是以仙气为生。
若是自己回归了浊气，那或许永远也不会再见到裴如昼了。
戚白里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一种名为不舍、不甘情绪。
如果说可以选择话，戚白里不想离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戚白里做出了一件在他看来有些疯狂事情。
没错，在他看来那件事同样疯狂……但是他并不后悔。
——尽管后来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裴如昼离开了幽冥界。
戚白里以为裴如昼会这样永远离开幽冥界，接着他会住在九重天上，然后忘记自己。
那样就算他重归混沌彻底消失在这世间，裴如昼也不会有太大感觉。
所以尽管那个时候戚白里早就已经感觉到这世间浊气越来越多，而他力量也已经逐渐强大起来，以至于可以随意离开幽冥界，但他却还是一直待在这里。
最后直到那件事发生——九重天上，上一位天帝陨落，将重担全部交到了裴如昼肩膀上。
而原本不理俗事，一直待在幽冥界裴如昼，也将整个九重天保护在了自己羽翼之下。
在此之前，戚白里虽然能够隐隐约约看出来，裴如昼其实比他表现更加在乎九重天，亦或是裴如昼身上责任感其实非常重。但是戚白里真没有想到，裴如昼最终会做到这一步。
戚白里虽然在幽冥界，但他却也看到了裴如昼走火入魔，千年修为将毁于一旦，甚至有着魂飞烟灭风险。
这个时候戚白里终于忍不住离开了幽冥界，来到九重天。
——他想，反正自己终究是会回归于浊气。
那么不如就在这个时候，帮裴如昼一把，让对方永远永远记住自己。
戚白里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非常自私人，毕竟他是浊气所化，生来就背负着罪孽。
但直到这一刻，戚白里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并不是那么坏……
又或者说，他终于清清楚楚感觉到，原来这世界上其实也是有他爱人。
那一天戚白里没有任何犹豫，他将世间浊气全部纳入自己神魂之中。
这世间本就是由清气和浊气共同构成，所以在戚白里将九重天上浊气纳于自己神魂之中那一刻，他也在这一刻聆听到了天道。
——戚白里知道了，这是九重天一劫，也是身为天生神族裴如昼一劫。
裴如昼本来是躲不过这一劫。
但是戚白里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替他逆天改命了。
这一次天道寻人历劫，是为了重构仙班。而若是能够顺利历劫，那也能够重塑神魂。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戚白里没有任何犹豫，他趁着自己力量最巅峰这一刻，将原本已经难逃此劫裴如昼硬生生拖入了轮回，与这一场轰轰烈烈天劫之中。
也同是这一刻。
戚白里神魂与裴如昼缠绕在了一起，他竟然也在意料之外闯入了这一劫之中。
戚白里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好像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他更是完全不相信什么好人有好报。
然而这一次，现实却戏剧化应验了那一句话。
戚白里原本只是想救裴如昼，谁知道在向对方拖入轮回那一刻，他自己也跌入了这一劫之中。
接着在凡间历劫，重塑了神魂。
如今戚白里既是浊气化身，却又已被天道承认。
……
戚白里当然想要将这件事情仔仔细细讲给裴如昼听，不过如今面对着九重天上一些异常烦人面孔，戚白里却不愿意将这些话全部都说出来。
于是他只简简单单提了几句，但尽管这样，周围人还是顺着戚白里刚才这一番话，将整个故事脑补了一个七七八八。
不同于戚白里需要自己去摸索天道想法，九重天上这么多神仙，莫不都是好好研究过这一道人。所以他们不过多时便得出了结论——戚白里已经历劫成功，被天道承认。
这一瞬间戚羿宿和戚云遥，他们脸色全部变得无比苍白。
他们好像终于在这个时间清清楚楚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算是输了个彻彻底底。
而裴如昼听到这一切之后，也忍不住发了一下呆。
裴如昼当然没有忘记自己下凡历劫之前发生那些事情，但是那一段记忆对于他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裴如昼一直避免自己去想这件事。
在戚白里说这件事情之前，他真没有想到原来这历劫背后竟然有这样一个缘由。
戚白里当初救了裴如昼，其实也是救了九重天还有整个三界。
这只是一个无心之举，到最后竟然也是救了他自己。
“就是因此，你这专为浊气所锻造剑，或许就对我无用了。”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戚白里笑了一下，很是轻蔑对戚羿宿说。
而那九重天上方才到这里神仙，也终于在戚白里说完这句话之后意识到了——他们辛辛苦苦锻造出来那把长剑，好像是已经被戚白里给毁掉了？
不过看眼前人样子，还有他身上气息……这把剑好像也不再用得上了。
天帝毕竟是个年轻人，他一向非常敬重裴如昼，思维更不像九重天上其他老神仙那么迂腐。
天帝清楚当年九重天能够熬过这一劫，是因为裴如昼也是因为戚白里。
换句话说，戚白里或许对九重天有恩。
更别说此时戚白里已经历过一劫，彻彻底底为天道所承认。
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与戚白里为敌。
……更别说当初三界之内，只有裴如昼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戚白里。而现在看这情况，裴如昼当然不会对戚白里出手。
于是天帝想了一下，终于缓缓地从莲座上走来，站在了裴如昼还有戚白里眼前。
他没有说话，而是先朝着裴如昼行了一个礼，接着非常认真朝着戚白里问“既然天道已经定，那不知您未来可愿继续留在九重天？”
就站在戚白里对面戚羿宿没有想到，天帝会突然这么问，听到这句话，他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
戚白里是浊气所化，天帝怎么可以对他如此尊敬？而且还让他留在九重天上！
这简直就是疯了……
而同样听到天帝话之后，站在他背后九重天诸位神仙面上表情也不太一样。
一些年岁较长人当然是皱眉，发出了不满声音。但那些刚才从下界升上来仙人，看上去却很是期待。
——毕竟有不少人也刚才听到戚白里在凡间事情。
“那倒不必。”寻常人听到天帝邀请，自然是诚惶诚恐，但戚白里看上去却一点太大反应都没有。他轻轻摇了摇头，便直接拒绝掉了对方。
而看到他动作，天帝本人也一点也不觉得戚白里无礼。
他甚至还问“那您可是想要继续留在幽冥界？”
听到天帝话，裴如昼不由得抿了抿唇也想开口。
虽然此时幽冥界里面有代管神仙，但裴如昼毕竟已经在这里住了数千年，他是确确不太能够适应九重天上生活。
如今天帝一直忙着继位事情，还没有问自己未来是否要继续呆在九重天上。但是裴如昼早就已经决定，自己过一段时间就要告诉天帝，他要回幽冥界那里去。
所以听到天帝现在话之后，裴如昼就也忍不住想要开口，把戚白里留在这里。
——想也不用想，戚白里一定对九重天更没有兴趣。
但是没有想到，裴如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到戚白里摇头拒绝掉了天帝邀请。
“怎么？”显然天帝也吃了一惊，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对戚白里问，“您是想去九重天？”
天帝到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反正九重天上神仙很多，也不多戚白里这一个。
然而这一次戚白里还是摇头了，他也不想去九重天。
接着众人看到戚白里忽然将目光落到了裴如昼身上，然后他笑着走到了裴如昼身边，并轻轻地隔着衣袖拉住了裴如昼手腕。
戚白里动作虽然不大，但要知道站在自己眼前人，可全部都是九重天上神仙。那些神仙眼力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好。
所有人都看到了戚白里手底下动作……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后知后觉注意到了裴如昼。
刚才众人都吃惊于戚白里说话，并没有时间去观察他身边人。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仔细看到，站在裴如昼身边人，长相竟然是无比惊艳。
他五官异常明艳，只看一眼就能将阴气沉沉幽冥界点亮。
而身上那一件并不繁复华服，则……有一点点眼熟。
等一下！
这件衣服……如果他们没有记错话，好像是刚才永宵神尊穿？
这一下，注意到这一点人全部愣在了原地。
大概是因为裴如昼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候，总是戴着面具吧。
许多人对裴如昼印象，就停留在了他那张狰狞无比面具之上，而之前参加宴会时候，裴如昼换了一个面具，还让很多人感到不适应来着。
换了一个面具就如此，更别说裴如昼现在并没有戴上面具了。
裴如昼这张脸，和他们印象之中神尊大人真是完全不一样！
等下……眼前人就是永宵神尊？。
所以说，戚白里拉着永宵神尊手？
哪怕是九重天上见过了大世面神仙们，此时脑子都已经混乱成了一团。
谁能告诉他们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如昼和戚白里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不说是他们了，就连天帝本人都已经非常混乱。
在他心中裴如昼是值得尊敬长辈。
而现在戚白里拉着裴如昼手，自己似乎是应该谴责一下。
但是又好像不用……
天帝毕竟年轻，此时竟然已经将“犹豫”和“纠结”两个词语写在了脸上。
“您……”他忍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面憋出来了这一个字。
然而在这个时候，戚白里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裴如昼手腕拉更紧。
这次没有人能够装作没看到。
幽河仙子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忍不住狠狠皱了一下眉，然后大声轻咳了一下“咳咳，神尊大人……”她觉得自己是管不了戚白里，只能提醒一下裴如昼。
而说实话，裴如昼也被戚白里这胆大妄为动作震到了这里。
“放开我……”裴如昼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几个字。
但戚白里却没有一点点反应。
稍微过了一会儿之后，裴如昼终于见到戚白里摇了摇头。
接着戚白里便当着整个九重天面，说出了一句更加令人害怕话来。
听到这里，哪怕是天帝都控制不住表情，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
戚白里说“我想要将神尊大人带到人间去。反正我记得神尊大人也对九重天和幽冥界没有太大兴趣。那便不如与我一道，去人间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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