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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尽管如此, 在看到神像那一刻，裴如昼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里默默骂了一句脏话。
这一个个……不就是自己在九重天上宴会里见到人吗？
在到这里之前, 除了瞎找借口想要躲一清闲以外，裴如昼其实当然也是想要求个吉利。
可是看到这里，裴如昼心算是彻彻底底没了。
虽然裴如昼现在还不太清, 楚到底有哪些神仙来历劫了, 但是他至少能够保证，这群在九重天上宴会里吃喝玩乐人，是一定不会管凡间琐事。
最最重要是，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压根就在这历劫！
那句俗话怎么说来着？
泥菩萨过河, 自身难保。
此时此刻, 裴如昼可算是理解了个明明白白。
这不自身难保，还是什么呢？
说起来这座寺庙里面除了九重天上神仙以外, 还供奉了一些其他神佛。
今天裴如昼状态不错，因此进去之后，这边僧人还有一些裴如昼叫不上名字人, 便带着他们四处参观了起来。
与裴如昼心不在焉，甚至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好笑状态完全不一样是，裴如昼看到……自己母亲，甚至于平常吵吵闹闹弟弟裴郁风, 现在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耐心倾听着这座寺庙历史。
只有裴如昼觉得这简直荒唐极了。
尤其是在这里前后穿行一遍后, 裴如昼在最深处那座大殿里面看到——这座大殿里供奉着两位神仙。
其中一个是自己曾在九重天宴会上见过一面天帝。
而另外一个则是……永宵神尊。
这里永宵神尊戴着面具, 被刻画无比威严。
然而裴如昼一看到他, 便想起了对方在冥河旁边打坐样子, 还有那晚黑雾……
等等等等……打住，千万不要再想了！
裴如昼只看了永宵神尊画像一眼，就赶紧将目光移走。
虽然裴如昼神色调整得非常快，但是其他人还是注意到了他刚才那一刻异样。
寺庙里面人还有些不好意思问，但是殊明郡主却不一样。
她和裴如昼不一样，当年在凤城里面居住时候，殊明郡主隔三差五就要跟着太后四处求神拜佛。
看到裴如昼这个表情，殊明郡主稍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就问裴如昼“怎么了昼儿？这位是永宵神尊，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有关神尊故事吗？”
裴如昼当初刚开始去九重天和幽冥界时候，也从母亲这里打听过不少神话传说。
“呃……”听到殊明郡主话，裴如昼觉得有些尴尬。他总不能告诉母亲，刚才自己在想什么吧。
故而稍微停顿了一下，裴如昼说“没什么，我只是胡思乱想而已……”
裴如昼最近正生着病，殊明郡主对他态度，就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样。但是现在，裴如昼在庙里表现，还是让殊明郡主觉得有些不满意。
于是殊明郡主又追问了一句“嗯，你在想什么？”
这都要问吗！
裴如昼顿了一下，他轻轻地抿了抿嘴唇说“我是在想……如今我们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要求他们神仙保佑。而要是他们遇到了事情，又该求谁保佑呢？”
因为是在寺庙，所以裴如昼并没有像在昼兰关一样穿着狐裘保暖。此时他披着一件淡蓝色锦缎披风，那披风上绣着暗纹昙花，更衬裴如昼气质华贵。
甚至要盖过墙壁上永宵神尊风华。
周围几十号人一直都在关注着裴如昼，而听到这句话从裴如昼口中说出来，众人也是一惊。在此之前，他们还真没有一个人想过这个问题。
世人皆知要求神拜佛，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神佛，也会遇到问题。
殊明郡主也没有料想到，裴如昼想竟然是这件事。
“这……”殊明郡主顿了一下，她并没有跟裴如昼说，永宵神尊那样神仙是不可能遇到问题。她只是想了一下回答道“实际上世人与神仙皆一样，要是真遇到了问题，是没有人能来帮你。求神拜佛不如说是求自己……”
裴如昼也没有想到，殊明郡主答案竟然是这样。
求神拜佛不如说是求自己？
但答案似乎又确如此。
当初在战场上时候，裴如昼虽然没有求过神，更没有求过永宵神尊。但实际上他也曾在心里默默求父亲，还有牺牲在昼兰关无数士兵保佑，然而最后每一关都是裴如昼自己闯过来。
殊明郡主笑了一下，她拍了拍裴如昼肩膀说“我们今日拜他们，就等于拜自己。”
方才一路上他们路过了许多神像，而每每经过一个，殊明郡主还有周围人都会点上三炷香。只有裴如昼一直没有参与这件事。
而这一次鬼使神差，听到殊明郡主说话之后，裴如昼就缓步向前走去。他从一边宫女手中接来三炷香，然后在一旁油灯中点燃。
裴如昼之前还没有尝试过这么隆重去拜谁。
所以这一次，他动作稍显迟缓，同时看上去却无比恭敬。
裴如昼一边回忆着殊明郡主和那些人动作，一边举着这三炷香，鞠了三躬。
一会儿之后，就轻轻地将它插到了香炉之中。
裴如昼动作非常优雅，浅蓝色披风随着他动作从手腕上向下滑去。
此时少年，身上看不到一点从战场上带来杀伐之气，他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凤城里不懂生杀贵公子。
看到他样子，众人心中突然产生一种不忍。
——其实裴如昼本该如此。
跟在他身边人，大多是从小与他认识。那些人见过裴如昼儿时无忧无虑样子，也见过他少年时候意气风发。
在这些人眼里，裴如昼现在虽然取得了不二成就，也成了人们心中英雄，然而他却并不像从前一样快乐了。
甚至于似乎有一把无形枷锁，将他困在其中。
命运冥冥之中将裴如昼牵引到了这里。
没有人敢去质疑命运对错，甚至没有人敢去问裴如昼，他后不后悔走到这一步。
或许……裴如昼自己也不敢去想。
他恭恭敬敬地把香插在了永宵神尊面前。
缭绕烟雾从细香中升起，永宵神尊面容也藏在了后面。
这一刻，裴如昼忽然觉得这个和永宵神尊本人并不相似神像变得熟悉了起来。
……
裴如昼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座皇家寺庙地方选确很好。
它依山傍水、风景极佳、空气清新，而且最神奇一点是——这里处于山谷，明明已经到了隆冬，但是却并没有多冷。
至少裴如昼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过这么温暖冬天。
寺庙里连一场大雪都没有下过，看着周围郁郁葱葱景象，裴如昼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旧生活在春夏时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环境变好，裴如昼觉得自己最近也变得精神了一点。
他每天过日子，变得非常简单。
裴如昼会睡到自然醒，之后会有太医过来问诊，偶尔还会给他扎上几针。虽然药苦了一点，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
喝了这么长时间药，裴如昼已经习惯了这样味道。
日子这样一天天重复下去，裴如昼觉得，自己都已经要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了。
在旁人看来，现在裴如昼可以说是无比淡定。然而和裴如昼不一样，那群太医却像是热锅上蚂蚁，着急不行。
——虽然有这么多人围着裴如昼打转，但是他身体还是一天一天坏了下去。
无数药材填进去，裴如昼依旧没有转好迹象。
更别说戚白里离开之前给他们留下第二个任务——帮裴如昼解蛇毒了。
这样下去，裴如昼身体该怎么办呢……
最近这段时间，太医每天都在换着法为裴如昼治病，但裴如昼自己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战场上历练，还有那些有关幽冥界、永宵神尊和九重天记忆，确让他看淡了生死。
这几日裴如昼找到了新事情做——戚白里现在正在卫国打仗。
那是一个比大易更加靠南国度。说实话，在此之前裴如昼不但从来没有去过那里，甚至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将会去那里看。
考虑到了这一点，戚白里每到一个新地方，做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排兵布阵，而是像一个昏君一样仔仔细细在信中，把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见闻，还有周围景象写得清清楚楚。
甚至有时候，他兴致来了还会画上一幅画。
裴如昼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封戚白里寄来信。
一开始时候，有过上战场经验裴如昼还担心来着，他怕这样会耽误戚白里正事。
但是后来发现捷报依旧一条条往后传，裴如昼倒是安心了下来。
他喜欢上了这种与戚白里不断书信往来感觉。
在戚白里笔下，大易凤城以南山水风貌，就这样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接着印到了裴如昼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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