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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沐休之后, 一回到禁军里, 裴如昼就从他们口中听到——凤城里有关自己和太子传言，非但没有一点点平息意思, 甚至于愈发离谱。
“解?思有什么你就大胆说, 我又不能把你给吃了。”裴如昼拉住禁军中和自己关系比较好一个少年, 向他问道。
而那个一身红色锦袍少年，先是一脸为难, 最后终于咬了咬牙说“那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啊？”
“一定一定。”
语毕，裴如昼就将手搭在了解?思肩膀上, 带着一壶酒, 和他一起向不远处小亭走去。
等到了那里之后, 名叫解?思少年，这才挠了挠头, 小心翼翼说“就是……他们说你和太子殿下，上次沐休……在酒楼里咳咳……”
听到“上次沐休”还有“酒楼”这几个字，裴如昼眉毛就慢慢地皱了起来。
毕竟那一次，两人相处实在是不愉快到了极点。
而见解?思忽然卡在这里不继续向下说了, 裴如昼又追问道“‘咳咳’又是什么意思？”
见裴如昼追问，解?思不由露出了一幅“这你真要问”惊诧表情，停顿了几息之后, 还是挠了挠头说“就是, 说你们在酒楼厮……混, 到了最后, 皇帝陛下甚至都派人来了。”
裴如昼慢慢地皱起了眉, 那一天林公公确来了，可是他去酒楼，并不是大家瞎想那个理由。
然而裴如昼自然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
禁军里大多是京城贵公子，他们武艺只能说是及格。而当年被镇西大将军盯着习武裴如昼，虽然不能说是绝世高手，但身手也要远远超过一般人。
解?思对裴如昼，既是害怕又是崇拜。
他说完话之后，裴如昼忽然沉默了下来，而解?思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反正传还挺厉害，正好太子殿下和宁公子最近好像不太来往了，所以他们都说……”
后面话，解?思没有说，但是裴如昼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补上了。
他们都说，自己就是第二个宁从灵？
裴如昼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而看到他这样子，解?思也闭嘴不敢说话。
……
这一次，传闻扩散速度，要比裴如昼想象得更快。
不只是大易贵族之中，甚至于就连民间，也有了谣传。裴如昼隐隐约约觉得，这背后应该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但是他来凤城也就几个月时间，且才刚刚十七岁，就算有这个感觉，裴如昼短时间内也找不到这个人是谁。
而就在这样背景下，裴如昼时隔几个月，又一次去华章宫了。
和去年刚才来到凤城时候不一样，这一次裴如昼是与禁军一起去宫内执行公事。
这天是大易皇帝生日，也正是民间常说万寿节。
在大易，万寿节是一项比元日都要重要活动。裴如昼这种原本守在皇城之外禁军，也被提前调到了皇宫中。
裴如昼是镇西大将军之子，并且这几个月里在禁军中表现很不错，这一次直接被派到了皇帝身边。
正午。
御书房外没有一点树荫，这几天虽然太阳还不算太烈，但是站了一会之后，裴如昼还是觉得又热又无趣。
他小时候，算是在昼兰关军营中长大。
在裴如昼看来，真正边塞军营，可比皇城禁军有意思多了。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就在裴如昼畅想着回昼兰关生活时，御书房门，忽然打了开来。
林公公熟悉身影，出现在了裴如昼眼前。
“裴公子，陛下叫您进去一趟。”这一次林公公语气很是生疏客气，尽管裴如昼和对方也不怎么熟悉，但是听到林公公话，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一次进御书房，十有八九是没有什么好事。
“好。”裴如昼轻轻向林公公行了个礼，和对方一起走了进去。
在他进去那一刻，御书房那扇高高雕花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接着缓缓地合了起来。
明明是正午，但御书房里面只亮着几盏灯，看上去昏暗极了，配上暗色木质地板，裴如昼只觉得气氛无比压抑。
林公公默默地退了回去，裴如昼上前给皇帝行礼。
大易军礼，是单膝下跪。
这边裴如昼已经跪下去了半晌，可是御书房里面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时间久了，裴如昼腿都已经开始发麻，就像是有小蚂蚁，慢慢地从地上爬到了小腿一般。
裴如昼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就在他将要支持不住时候，御书房里面终于有了一点别动静。
皇帝缓缓地将手中奏章放到了桌上。
“朕听闻，你最近与太子走很近。”
听到这里，裴如昼心便是一沉。
果然，流言已经传到了皇帝耳边。
他赶紧抬手，抱拳向皇帝行了一个礼说“回陛下，微臣与太子……”压根就不熟。
裴如昼很想直接这么说，但话到了嘴边，他只能说“只是普通君臣关系。”
语毕，皇帝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说“朕一向欣赏、看重你，希望你不要作出令朕失望事情。”
裴如昼余光看到，说话时候，皇帝轻轻地用手指按了一下眉心，看上去非常不耐烦。
失望？
听到这里，裴如昼也不禁有些生气。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干嘛把你儿子锅，甩到我头上？
“臣不曾。”在皇帝以为裴如昼会认错时候，他忽然非常生硬来了这么一句。
而刚才重新拿起奏章男人，终于再一次将视线落到了裴如昼身上。
其实皇帝知道，裴如昼和太子肯定没有什么特别关系。只不过他可以容许太子和宁从灵那样谋士，有不清不楚关系。却不会允许太子，与大易未来要驻守边塞将军如此。
皇室颜面摆在这里，他自然不能明着说太子，只能将这事推到裴如昼身上。
他一直觉得，裴如昼虽然单纯了一点，但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听不懂自己话。
然而没有想到，眼前少年竟然如此不配合。
说起来这还是皇帝一次看到裴如昼穿红衣，此时单膝跪在地上少年身姿挺拔，那原本就精致耀眼眉目，在这一身禁军红衣映衬下变得愈发明艳。
见状，皇帝愣了一下。
他忽然将刚才想说话全部咽了回去，转而对裴如昼说“凤城与边塞不同，你在这里是练不出什么……”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如昼终于忍不住抬头直接向对方看了一眼。
而皇帝好像是没有看到这一眼似说“等过上些时日，便回昼兰关去吧。”
裴如昼！！！
他好歹在凤城呆了将近一年时间，知道在大多数贵族子弟眼里，从禁军到昼兰关简直与流放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裴如昼和不想去边塞贵族少年不同，他从来凤城第一天起，就想着要回家。
现在皇帝要自己提前回去，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闻言，裴如昼赶紧向皇帝行礼。
而皇帝似乎也是不想再看到他了，见状就随便摆了摆手，便叫裴如昼下去。
“嘶……”裴如昼赶忙行礼站了起来，然后拖着已经发麻了小腿，向御书房外走去。
此时正好到了书房外禁军交接时刻，裴如昼没有再在这里多停留，便和众人一起，向不远处驻处而去。
刚进小院还没有走几步，一个熟悉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是戚白里。
戚白里已经出宫建府，要不是万寿节，他也不会这个时候进宫。
“如昼。”
在裴如昼看到戚白里那一刻，对方先是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就快步向他走了过来。
这座小院原本一直废弃着，最近才为万寿节修整了一下。但是临时修整，还是没有让这个小院产生太大变化。和华章宫别处相比，这里确有些萧瑟。
“白里你怎么来了？”裴如昼也转身，朝戚白里走了两步。
而就是这两步，戚白里发现裴如昼腿好像有点不正常。
“你腿怎么了？”他上前来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
“哦……刚才在御书房里跪了一会。”裴如昼随口回答道，“陛下要把我发配昼兰关了。”他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
去昼兰关对其他人来说，是件等同于流放坏事。可裴如昼不是。知道能回家，他忍不住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分享给了戚白里。
和开心裴如昼不同，听到这句话，戚白里忽然停下了脚步，方才那一点笑意也不见了。
他这是怎么了？
裴如昼顿了一下，随口问“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是，自己这句话说完之后，站在对面戚白里先是看向他眼睛……然后，真点头了。
……等一等，我只是随口问一下。
若是往常，裴如昼一定不会在意。
但是这几天，他才被卷进了一桩断袖流言中。
看到戚白里表情，裴如昼心中忽然闪出三个字……不会吧？
停停停，不要胡思乱想！裴如昼赶紧打断了自己思绪，重新调整心情向戚白里看去。
然而他看到……此时戚白里看向自己眼神，却是他从没有见过复杂。
“是，”戚白里慢慢地点头说，“我不想如昼离开。”
如果可以话，他想用尽一切手段，留下眼前人——这个原本已经被戚白里深埋愿望，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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