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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公主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47、46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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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八, 申帝生辰。

    天下朝贺,朝野尽欢,朝中休沐三日, 宫中设宴款待群臣。数不胜数的地方官员、士绅从各地赶来九盛城, 为皇帝祝寿。

    钟鼓声自卯时响起, 每隔一个时辰奏响一次, 每次都有九十九声,象征与天地同尊。红色绸带系在树木上, 随风猎猎作响, 与鼓声此起彼伏, 犹如战鼓。

    接见过使臣后,正式宴会午时开始, 一直持续到晚上,半枝一大早就叫醒公主,梳妆打扮。

    被叫醒的时候,越长溪看着乌漆墨黑的天色,毫不犹豫闭上眼,扑通一声重新倒回床上。半枝已经熟练掌握对付她的方法,什么都没说,直接抱走被子,撤去熏炉, 招呼宫女们进来伺候。

    果不其然, 不到半盏茶时间, 公主脸色沉沉起床,洗漱后,抱臂坐在梳妆台前,一副拒绝交流的表情。

    越长溪:“……”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在东厂不能睡, 在永和宫不让睡,当年在坤宁宫受皇后折磨,也不过如此!她要出家离走!

    镜子里映出她气呼呼的表情,两颊微微鼓起,像个年画娃娃。半枝没忍住,噗嗤一笑,被公主愤愤瞪了一眼,才做出认错的表情,收敛笑意,开始上妆。

    事实证明,半枝那么早叫她起来,是有原因的。

    等越长溪上完妆,戴好龙凤珠翠冠、插满十八枝花钗,已经过去一个时辰。点唇脂之前,半枝塞给她一盘糕点,“快吃吧,等上好妆,就不能吃了。”

    这是越长溪第一次参加大型宫宴,之前年纪小,不用打扮,根本不知道这么麻烦。梳妆前,半枝问她用不用早膳,她觉得太早没胃口,直接拒绝,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含泪接过糕点,一边吃一边问,“大厨又研究新菜式了?”和之前吃的不太一样,酸酸甜甜,特别开胃。而且只有硬币大小,一口一个,很方便。

    “没有,”半枝顿了顿,手中的朱钗一歪,滑出发丝缝隙,又很快重新插正,“卫厂公早上送来的,担心您胃口不好。”

    提起卫良,半枝依旧没有好脸色,但比起半月前,态度已经好了不少。

    实际上,如果卫良不是那种人,哪怕是个平民百姓,她都会兴高采烈把公主交给对方。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卫良对公主太好了。

    公主这个人,抛去她光鲜亮丽的外表、近乎坚韧的性格,本质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人。

    不爱动、不爱吃饭、怕黑、怕深长的宫道、怕巨大的声音、性格倔的要死、心思过分细腻、想法千奇百怪……

    有时候公主突发奇想,寒冬腊月的夜里非要出去看星星,或者大晚上非要吃糖葫芦……类似的要求,数不生成。

    半枝知道,公主不是非做不可,只是闲得无聊,因此,她通常都无视这些要求。

    但有一次夜里,公主宿在东厂。都过了子时,卫良突然出现在永和宫门口,说公主想作画,他来拿东西。

    画笔画架颜料纸张,东西又多又麻烦,那晚还下着雪,往返东厂和永和宫至少半个时辰,卫良却一丝抱怨都没有,匆匆出现又离开。

    过了一个时辰,卫良又来了,带着一点歉意,“公主想要的是红丹,我拿成铁红,能换一下么?”

    哪怕偏心如半枝,都觉得,公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铁红和丹红有什么区别?卫良却面不改色,甚至带着一点做错事的焦急,拿着一盒巴掌不到的红丹急急离开。

    他转身时,半枝看见,因为事出匆忙,卫良只披了一件单衣,又走得太快,来不及打伞,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唯有心口处,也就是红丹放置的地方,被他妥帖挡好。

    第二天,公主回来,半枝问她,“画呢?”

    公主理直气壮回道,“灵感突然消失,所以没画。”

    半枝想,传言果然不可信。世人都说卫良冷漠狠辣,但昨夜卫良没打死公主,可见脾气是真的好。

    事后,她收拾东西时,猛地想起,那一日是孝静皇后的生辰,红丹是孝静皇后最爱的颜色。

    所有人都忘记这个日子,也没注意公主不对劲。毕竟,那天公主没有任何异常,唯独卫良发现了,他陪她折腾、陪她胡闹,陪她忘掉那些她不承认、却一直耿耿于怀的过往。

    庆吉曾说过,师父是刀,公主就是刀鞘,只有公主能降服他。

    半枝却觉得,公主才是一把锋利又破碎的刀,是卫良一直在细致地、安稳地照顾她,免得她溃败凋零,伤人伤己。

    如果卫良不是……半枝叹口气,旋开唇脂,默默不语。

    两人一起长大,如母女、姐妹、朋友、师生,很长一段时间,她们只有彼此。所以,对方刚叹气,越长溪就知道半枝在想什么。

    她拈起一点红色,点在唇上,“半枝,你还记得我们过去的心愿么?”

    “当然记得,”半枝拿起小刷子,为公主抹匀唇上的颜色,“刚来永和宫那会儿,我们许愿能吃饱;在坤宁宫,我们希望能睡个好觉;后来去白云寺,我们说,如果冬天能尽情烧炭,那真是神仙日子。”

    半枝笑笑,语气中带着释然,“那时候真傻啊。”

    “是啊,真傻。”越长溪眼底同样闪过笑,更多的,却是些说不清道不清的温柔,“对于我来说,卫良就是那一口能吃饱的饭、一床能安眠的被子、一点温暖冬天的碳火。不多,甚至不算好,但恰恰是我最渴望的。”

    越长溪也想过,如果不是卫良,能不能是其他人。

    她想,也许不会。

    在她刚入宫、最迷茫惶恐时,出现的是卫良;在大皇子逼宫、最惧怕慌乱时,出现的是卫良;在她成熟冷静、终于能理性对待情感时,出现的是卫良。

    就像她突然饿了,前面出现个面馆,所以她走进面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恰好是他,所以是他。

    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都未必成功。

    越长溪晕开唇脂,看镜子里艳若桃李的少女,缓缓微笑,“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会悔不当初,也许我们终成怨偶,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就想要他。除了他,谁都不行。”

    她望向梳妆台,上面放着一幅画,是她花费半个月,送给申帝的生辰礼物,也是一份送给卫良的礼物。

    他甚少看懂她的暗示,也许是真不懂,也许是不敢懂。

    所以这一次,她想明明白白告诉他。

    距离午时还有一刻,越长溪来到乾清宫门口。

    她一身银丝百蝶广袖裙,走动时裙摆流光闪耀,鬓边金银细线缠绕的枝条颤动,如百花仙子坠落凡尘。

    除去帝后,其他人都到了,太监通传的声音响起,熙攘的宴会有一瞬间寂静。

    宝宁公主十四岁离宫,十七岁归来。文武百官只听过她的盛名,有关她的才学、美貌、德行……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乍见之下,只觉惊艳。

    厚重的宫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如展开一道盛世帘幕,宫灯烛火映在两旁,仿佛有万丈光,她盈盈立在辉煌宫殿下,袍袖间都是数不尽的温柔浮光。

    群臣跪拜,浑厚的呼声如同海浪,“公主千岁。”

    “诸位平身。”

    越长溪含笑应下,温和清润的声音掩不住雍容大气,她缓步穿过喧嚷人群,一举一动皆从容优雅、云淡风轻。

    不像第一次面对百官的公主,反而像漫步在自家后花园的主人。

    某种意义上,她的确是这里的主人。人群中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孝静皇后”,很快,这四个字如同山间的风,飞速吹散开,那些曾存在于孝静皇后身上的诸多美名,经过美化与修饰,又重新落在宝宁公主头上。

    越长溪或许听见了,或许没听见,但她始终微笑着、从容地走着,一直到内殿,她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帷幕中。

    内殿,诸位宫妃、皇族都已落座,越长溪的座位不前不后,她和长辈们行礼后,安静坐下,倒真有几分端庄贤淑的样子。越依依看见她这幅装模作样的表情,牙都快咬碎了,也只能死命忍着不敢发作。

    午时,帝后准时出现,两人肩并肩,袖子挨着袖子,姿态没有任何问题。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帝后离心。

    文武百官都是人精,不会在这时候多说什么,甚至还能睁眼瞎说几句好话,很快,众人落座,宫宴正式开始。

    参加宴会之前,越长溪还挺期待,以为会像《晏子使楚》那种,使臣阴阳怪气、大臣唇枪舌战什么的。实际上,宴会非常枯燥,使臣、各地方官员献礼,礼部宣读贺礼,申帝夸奖几句,再到下一个,重复以上步骤。

    越长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申铁骑锐不可当,又有郑元白和许业两大将军坐镇,根本没人敢这时候触霉头,别说阴阳怪气,送钱都怕速度慢。

    她不动声色摸了摸腰,觉得自己要完,听说宴会至少三四个时辰,怕是要直接坐化吧!

    手指偷偷向后伸,试图捶捶腰,胳膊刚伸到后面,摸到一个软垫,别人都没有,只有她有。

    越长溪一愣,唇角微微勾起。

    卫良啊……

    度过了人生最漫长的三个时辰,比傅文佩听着雪姨在门外骂她抢男人还要漫长,宴会终于快结束,进行到最后环节。

    各地官员使臣都已送完礼,轮到京城官员,以及皇子皇女。

    越长溪看向半枝手中的画,神情略有忐忑,像期末考试后查成绩,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仍然止不住担忧。

    为了缓解紧张,她深呼吸一口气,偷听其他人的“成绩”。

    三皇子送出一丛千年红珊瑚,应和今日大喜的日子,无功无过;四皇子照例是山水画与墨宝;倒是六皇子,出乎她的意料,送出一篇文章,有关旱灾治理。

    去年冬天雪少,很可能是个旱年,他这篇文章很及时。越长溪却想到另一件事,这篇文章,她似乎在卫良那里见过,她被压在桌上时,无意间扫了一眼……

    越长溪垂眸,看来,卫良的确与六皇子达成某种协议。

    文章不长不短,一盏茶的时间,六皇子已经读完。

    越长溪上辈子是学金融的,高中毕业时,地理知识全还给老师,一点都没私藏,她听不出好坏,但看六部官员的激动神色,显然有些内容。

    申帝也很满意,“赏!”

    一场宫宴里,各皇子皆献上贺礼,自然会有比较。六皇子这份贺礼独特新奇,申帝还特意赏赐他,不经意间,已经分出高下。

    这不仅是一份生辰礼,更是一种信号——越浮光已经长大,能够上朝涉政,而且比其他皇子更优秀。

    皇后怕是要气死吧?

    越长溪来不及分析其他人的表情,因为六皇子之后,就是她。

    她理好裙摆,笑意盈盈走上前,“祝父皇福如东海、大申国运永昌,这是宝宁亲手所做的画。”

    半枝递上画,这幅画大约半米宽,四五米长。申帝同意后,她握住一端,庆吉握住另一端,在众人面前展开画像。

    画卷展开一瞬,文武百官立马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一幅《百官上朝图》,申帝高坐在龙椅上,威严肃穆,底下百官叩首。如果仅仅如此,还不值得惊讶,重要的是,这是一幅写实绘画。

    写实绘画,就是画像和照片一样,客观真实。此类绘画在现代稀松平常,在讲究神似的古代,却是稀罕物品。官员们啧啧称奇,小声探讨着,在画像中找到自己。

    申帝也是第一见,但比起惊讶,他望向越长溪的眼神,更多是慈爱与骄傲。他特意起身,行至画卷前,仿佛要仔细观看。

    从龙椅上起身,迈下台阶,申帝刚刚在画前站定,还未开口,突然,他面色一变,蓦地呕出一口血。

    鲜红血液喷在画作上,星星点点,猩红刺眼。

    众人陡然变了脸色,不知谁喊道,“此画有毒!”

    话音刚落,申帝摇摇晃晃倒地,几个太监慌忙接住他,高喊“传太医、传太医”。禁卫军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直接扣住越长溪。文武百官捂住口鼻。郑元白猛地起身,手中杯盏落地。

    宫宴乱成一片,卫良本来站在角落阴影中,骤然大步向前,他看都没看公主,猛地握住半枝手里的画,冷声道,“松手。”

    如果公主无罪,这是唯一的证物,绝不能让其他人有机会触碰。

    卫良两手紧紧握住画轴,眼中寒光闪烁,指节泛白。十指弯曲,他刚要卷起画,目光触及画布时,陡然怔住。

    刚才,他站在背对画像的方向,看不见正面,此时此刻,他才刚刚看清画中内容。

    画中,申帝百官惟妙惟肖,一草一木栩栩如生,如身临其境。

    卫良的手指剧烈颤抖,脑海中蓦地响起公主说过的话。

    “红莲居士的画风独一无二,有许多人模仿,但都不得其精髓。”

    ——画中,人物逼真生动,表情动作宛如实质,分明与红莲居士的风格一模一样。

    “红莲居士不会画手,他画中人物,双手都被红绳或衣袖遮掩。”

    ——画中,文武百官皆叩首行礼,申帝两手握拳掩在衣袖下,整幅画中,没有一双手露出来。

    “可是本宫不懂,卫厂公教教我?”

    ——“不要别人,只有你”“我还以为,这张床有一半是我的了”“不要撤走熏炉”“卫厂公,你懂了么”“若是有人命都不要、也要救出本宫,本宫就嫁给他”“阿良……”

    如果公主就是红莲居士,如果她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倏然升起,如山崩海裂,势不可挡。卫良蓦地转头,望向公主。

    越长溪在面色冷凝的锦衣卫中间,眼波流转,红唇微动。

    卫良下意识读出她的话。

    ——“你、懂、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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