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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舒有些迷茫, 手却已经随心而动的开始靠近，指尖触摸到光球表面，一瞬间, 整个球光芒四射。
就像夜间行路时, 对面突然行驶来了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辆, 刺眼的光明直直的照射进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 白色的光芒充斥着肉眼所见的所有范围，世界一片白茫茫。
紧接着, 一幅幅画面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白色的世界为背景, 画面在脑海里由一张张静止的瞬间连续成动图, 又由一个个动图连续成一个完整的事件, 夏清舒失神的瞪着眼睛, 无数回忆交织在一起从黑色的瞳孔里闪过, 融入脑海。
“昏迷的主要原因是后脑勺那道长约七厘米的伤口, 不过也不排除一些心理原因……”
“心理原因？”方知远眯了眯眼，“什么心理原因？”
医生愣了愣，莫名被他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 结巴道：“这、这需要结合患者自身经历……去分析。”
方知远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然后随意的朝医生打了个手势。
那是叫他出去的意思。
医生连忙收回视线，快速收拾东西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 方知远缓缓踱步走到夏清舒躺着的手术台边, 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清舒从来没有睡过柔软的床, 除了实验室冰冷的手术台，就只有他卧室小房间的铁板床。方知远看过他最多的样子，就是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手术台上, 有的时候上半身会裸露着，贴满各种颜色的电极片。
夏清舒的身体总是会被用以各种实验，可是他的体质太好了，无论是实验里什么样的新的药剂或者植入体，他都能很好的融合消化，他就是天生的试验品。
所以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道理不拿他去做实验不是么？即使他还是个孩子。
夏清舒的父母是人类与污染物战争中的牺牲品，他们大概率是军人。可能是异能者，也可能是性格坚毅的普通人，亦或者是这两者的组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已经死了，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了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
是他从隐蔽的树林子里捡回来了受伤的夏清舒，也还好他发现的够快，不然就差一点，那个叫陆珩的年轻人就要带着军队赶过来了。
那他肯定会错失资质这么好的试验品。
方知远笑了一声，探出手在他后脑勺的纱布上滑过。
这样的小伤怎么可能就打倒他的001呢？
他养了他四年乖孩子，早已历经了千锤百炼，他的身体和大脑都历经了世界上最高科技的改造，怎么可能会有心理问题呢？
呵，那群愚蠢的医生，总是喜欢把治不好的病归于心理。
就像当初那些愚蠢的普通人，喜欢把天才归类于神经病一样。
心理疾病，永远是他们逃避的最好理由。
手指从纱布上撤走，方知远视线顺着发稍习惯性的下移，却蓦然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夏清舒醒了，看着他，眼神带着还未褪尽的仇恨和杀意。
方知远意外的动了动眉毛，对视几秒，他笑道：“这是什么眼神？做噩梦了？”顿了顿，他又道：“梦见我打你了？”
何止。
夏清舒敛下眸子，勉强压抑住了不断上涌的情绪，即使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跟方知远同归于尽，他也忍住了。
这里只是梦境，不是真正的方知远。
就在刚刚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想起了这四年之内的所有记忆，那些方知远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羞辱他全部记起来了。
冰冷的手术刀划破皮肤的痛楚，各种液体输入血管的不适，全身贴满电极片的折磨，四年来绝大部分的记忆都来源于这些，剩下的就是逃跑被抓回来后的毒打和精神侮辱。
原来，他以前过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得多。
“扣——扣——”门被敲响。
方知远转身，“进来。”
“博士，”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之前走廊里遇到的那群人的其中之一，“方所长把陆珩上校送过来了。”
“哦？”方知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兴趣，似笑非笑道：“终于舍得送过来了？”
他又转身看夏清舒：“还要跟我过去么？”
夏清舒抿了抿唇，虽然不知道这人一直让自己跟他去看陆珩有什么目的，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机会他是一定要抓住的。
他必须要趁着这次接触，让陆珩清醒过来，发现这一切根本都不是真实的世界。
解开梦境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梦境主人恢复清醒。
“我跟你过去。”夏清舒看着他。
话音刚落，方知远脸上的笑意又突然消失了，神色又变的古怪复杂起来，好像有点微怒，又有点迫不及待的激动，总之非常分裂且违和，但最后他还是扯了扯嘴角，“跟我过来吧。”
“陆上校。”方知远带着几个助手从侧门里出来，看着现在房间中间的陆珩，“久闻大名啊。”
陆珩听见声音转过身，他看着方知远，“你就是方所长说的，他的得力助手？”
方知远顿了下，似笑非笑的抬起脸，“他还说什么了？”
陆珩没回答他，只是看着他道：“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经常有人这么说。”方知远耸耸肩，“或许我长了一张大众脸？谁知道呢？”
他试图走近陆珩，但两人的身高差的很明显，他头顶只勉强跟陆珩的下巴平齐，走太近了他会需要抬头才能跟他对视，因此他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眼底暗暗划过一丝不爽，方知远指了指一旁的手术台，“麻烦上校躺上去。”
闻言，被几个人一直挡在后面的夏清舒顿时就有些急了，他试图从几人之间挤出来。
陆珩很敏锐的发现了那处的异动，他侧脸看过去，恰逢夏清舒勉强挤出一个脑袋，金色的瞳孔微缩，他问方知远：“那个小孩是？”
“他？”方知远也跟着看过去，笑道：“家里养的小孩，前几天调皮走丢了，才找回来呢，听说上校在这里，非要跟过来看看。”
“是吗。”陆珩眼神暗了暗，“他脑袋怎么回事？”
“调皮呀，跟人打架，受伤了。”方知远看着他，“上校好像很关心我家小孩？”
陆珩收回了视线。
“请吧，上校。”方知远比了个“请”的姿势，指向那头的手术台，“我给上校先做个检查。”
陆珩抬步向那边走，半途中他又问：“兽类基因融合，你一个助手也会做吗？”
“本来应该是所长亲自给您做的，但是想必他临时有事将您交给了我，放心，既然作为他的得力助手，我的技术不比方所长差。”说道“得力助手”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好像刻意加重了一点。
陆珩点了下头，转身坐在手术台上，没躺下，只是又问：“听首长说，你们还有异能转移？”
“是的。”方知远倒是没有多说，只是道：“不过这得等上校融合了兽类基因之后，只有强化后的身体，才能容纳的了双异能，甚至是多异能。”
陆珩眯了眯眼，“还有多异能？”
“当然。”一说到这个，方知远语气终于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骄傲，“异能转移，可以转移的当然不止一个异能，这是全球人类从古至今的最高科学技术，而且……研究出它，甚至只花了八年。”
“谁研究出来的？”
“一个天才。”方知远语气怪异，“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天才。”
“躺下吧，上校。”
陆珩依言躺下，冷紫色的扫描光线照射在他的身体上，“异能转移，你们转移谁的异能？”
方知远操作仪器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当然是志愿者，为了人类的未来，有很多自愿奉献的志愿者。”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方知远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值，微微蹙眉，“你的身上有伤？”
“嗯。”陆珩起身，看着他，“之前执行任务，受了点伤。”
“那可能的得等到上校伤好了才能开始安排基因融合了。”方知远无不遗憾道：“真可惜，我还以为自己可以亲自替上校做这项手术。”
陆珩看了他一眼，随后垂眸道：“我想住在这里养几天伤，想必以研究所的技术，这点小伤好起来，应该很快吧？”
方知远道：“那是当然。”
他转身喊人，“迪亚，带上校去休息厅找个好房间吧。”
等陆珩跟着那人离开了，方知远脸上虚伪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刚刚虚假的笑了那么久，突然的变脸显得他的表情更加阴郁。
他转身走到夏清舒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见没？这就是堂堂上校大人，世人公认的天才，那些愚蠢的人尊敬景仰的对象。可为了提升力量，他也可以忽略那些异能的来历，甚至自欺欺人的相信我蹩脚的理由。”
他嗤笑一声，“陆珩，也不过一个自私虚伪的人罢了。”
夏清舒冷冷的看着他。
你才是自私虚伪的人。
陆珩明明是在探你口风，装病留在这里也是为了调查“x实验”，以及寻找解救那些被你们绑架的异能者。
他就是天才，就是值得所有人尊敬崇拜的对象。
而你方知远，一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即使在研究所里有过那么多的研究发现和实验发明，最后也只能冠上你父亲的名字才可以公布于众。
你不是天才，你就是所有人口中的神经病、疯子，永远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陆珩站在高处闪闪发光。
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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