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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偏执太子的人设崩了之后 > 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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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暗沉,剪月挂梢头。

    长街寥寥无人,偶有夜巡的城防兵三三两两穿街而过。

    皎皎月色中,一道黑影闪掠而过。

    禁宫之外的乾宁佛塔塔顶,桑萦一身利落短打夜行衣,遥望禁宫宫城。

    乾宁佛塔的塔顶是京城的最高处,供奉着宝相国寺中从开国到现在先后圆寂的十几位大师修得的舍利子,被视作佛门圣地,便是每年开塔讲经时,也不会对外开放。

    佛门清净之地,却非桑萦心中的圣地。

    昨日在随园,陈颐与她聊到京中值得赏玩的地方,其中便有这乾宁佛塔,听他说此处是京城中最高的地方,若能登塔顶,京城百景便可尽收眼底。

    他这一说,今日她便来了。

    那柄如意玉锁应是收在蕴珍阁中,桑萦昨夜从随园回到落脚的客栈后,在禁宫外提前看过,说来也巧,从乾宁佛塔的塔顶,以附近繁茂古树遮蔽借力,便能避开宫外森严的守卫,跃至蕴珍阁附近。

    她到这塔顶处已有半个时辰,塔中今日是一位老僧正在清扫,他洒扫后,诵了经,焚了香,慢悠悠往下一层去,他下了两层,桑萦才来到顶层,眼下半个时辰过去,老和尚还没走出佛塔。

    桑萦远远望着宫城,巡宫值夜的守卫约莫一刻钟后便能到蕴珍阁附近,她现在动身,到蕴珍阁时正好可以趁着守卫离开的空当,进到里面。

    她轻手轻脚越过围杆,提气纵身,踏空凌越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一旁的树梢,风动鸟惊。

    几折几闪,桑萦俯身卧在蕴珍阁的重檐殿顶,身下是正脊横梁。

    她解下软剑拿在手中,从檐边兽首处沿斜脊小心往下落,到边缘时,飘身落进二层的楼台。

    楼台四边皆有扶拦,她软剑将窗棂沿着边线小心划开,从这不大的空隙翻进蕴珍阁。

    宫中专门用来空置奇珍异宝的阁楼不仅仅只有蕴珍阁一座,西边还有一座藏珍楼,但那边多是存放贡品以及专门用来赏赐皇亲国戚的珍玩,桑萦要拿的这柄如意玉锁,是从武林中流入宫廷的,多半不会收在那边。

    但藏珍楼因着平日总有赏赐,时常开启,蕴珍阁这边便空落许多。

    桑萦一进二层阁楼,双脚踩实在地面,便扬起一阵尘灰。

    阁楼四面终年不见光,除了她方才割破的窗棂微微透进几分月色,再无其他光亮。

    她思忖片刻,用剑将旁边两页窗上的窗棂纸也划了几道,好好的一扇窗,被划成百叶窗,外间的夜色照映进来,虽不甚明亮,但也勉强能视物。

    这阁楼二层,外侧约莫有五六扇博古架,内侧是小几,上面承托着一些珍玩。

    蕴珍阁二层,她走了两圈,不得不说,这皇家的底子着实丰厚,古书琴谱,刀兵玉器,随便哪件拿出去都能当做一方镇宅之宝,如今却尽数堆在这不见天日的楼阁中吃灰。

    桑萦放下随手抄起的古书,却一眼瞧见被压在方才她拿起的那本书下的另一本,字体古朴老派,书名却有几分大言不惭的味道,名为《百毒解》。

    天归剑宗素来不传毒门和暗器之道,但桑萦也知道,解毒不是囫囵解的,断没有一个方子解百毒的,便是一些通用的解毒丹丸,也只是专门解蛇毒、虫毒的,成分差不大多。

    桑萦将这本《百毒解》拿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瞧书里的字。

    “……卿心散,无味无形,……可为水、粉、丹丸之态,触之……,暹圣弟子惯用……,除教主长寅外,唯苍云剑派……”

    这页文字提及卿心,只是不甚完整,书上用的纸张并不算年久,然封页破损,内里也有残缺,似是还浸过水,一段文字只能瞧个大概。

    桑萦往后翻翻,隐约瞧见书末落款写着云清,她在心里过了两遍,却对这名字毫无印象。

    书中提及卿心,写得是卿心散,后面虽瞧不清,桑萦猜着,大概是说暹圣教弟子惯用这种毒药,可她记得,当日在药王谷,褚谷主说,卿心是暹圣教前教主长寅独门内功春江花月所化的内息之毒,视同内伤。

    这春江花月又极难练成,绝非宗门内的基础传承,莫说寻常的魔教教众,便是魔教高层,只怕也没几人能习得。

    若写这《百毒解》的人并非信口胡诌,那便说明了,能造成那种浑身密布均匀细小的微芒裂口、经脉爆体而亡这种死法的,除了习得春江花月的人以外,还有能拿到这卿心散的人。

    桑萦将书放回原处。

    但不知师父当时是接触的什么毒。

    这书也提到苍云剑派,看来这藏经楼,她是非去不可了。

    但这柄必要的如意玉锁,遍寻蕴珍阁二层都没能寻见。

    她轻悄悄欲下到一层去找,快走到下楼的转梯处,却忽觉不对劲。

    “公子,这边。”

    人声隐约入耳,桑萦意识到,这楼中并非只她一人。

    只是这会这声音已经很近了,她不敢声张,屏息沿着墙壁往她方才划破的窗棂处走。

    来人上至二楼,桑萦离那窗檐还隔了几个身位,只能堪堪避身在高大的博古架之后。

    “公子,楼下都找遍了,连个玉制的摆件都没有,若是二层也没有,只怕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先前说话的男子低声道。

    “先找。”另一道声音略显耳熟。

    桑萦听着,便知这二人大抵也是奔着如意玉锁来的,看来一层也没有,那她也暂时没必要下去了。

    只是那被唤作公子的人,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但这会这二层里不够开阔,声音发闷,那道声音不是很有辨识度,她一时却也分不出是否是她听过的声音。

    桑萦背身靠在博古架的侧边,斜前方是她划开的那扇窗,那二人离她尚有些距离。

    她微微偏头,余光隐约瞧见那二人大致的方位,心里有了数。

    那位被唤作公子的负手站在一旁,另一位约莫是随从的男子一扇扇博古架地翻着。

    “公子,您瞧一楼黑成那样,这二楼倒是亮堂不少。”

    这随从大约是个活泛性子,同主人家的关系也比较亲近,一边找东西,嘴上还不闲着。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桑萦便暗道不好。

    她原想等这两人离得稍远些,悄无声息地接近那扇窗子,可那人话音落下,便下意识望向这昏暗二层阁楼的光亮处。

    本应是密不透风的窗棂纸,这会如同百叶窗一般,但凡有个风吹雨打,这窗子只怕便成了筛子。

    “不对,有人!”那名话多的随从厉喝一声,几枚袖箭暴射而出,同一时间,他抽刀便往这边来。

    不能等了。

    桑萦看也不看身后,朝着前方纵身跃起,手中软剑一转一甩,几枚袖箭纷纷掉落在地,她脚下蹬在博古架上借力翻身,余光瞥见那位被唤作公子的人拂袖飞身而至,剑光掠过之际,桑萦从窗檐飞身而出。

    她是从屋中借力纵身,出来后踏围栏凭跃,直直落进院中地面,这时那二人也从她出来的那边破窗而出,便要跳下来追她。

    桑萦足尖蹬地,身如棉絮般软绵,轻巧避过身后破空袭来的袖箭。

    她料定这二人也不愿引来宫中的侍卫,不会出言声张,躲过暗器,穿云箭般从殿内正门冲出。

    亏她提前观察过宫中的布局,饶是不知这会是什么时候,却仍凭着大致感觉,估量出这会夜巡的侍卫的大致方位。

    眼尖瞧见一堆卫兵从另一端转向朝这边过来,身后那二人又穷追不舍,她心里一股不服输地拧劲儿上来,极快地飞身掠出,纵越至宫墙上一跃而下。

    这会已过丑时,巡夜的守卫也有些昏沉,桑萦动作快,夜色也暗,隔着个几丈的距离,并没有人瞧见她。

    待桑萦落地,紧追她的那两人也到了方才她翻过来的地方,正和那队卫兵迎面撞上,耳边便听闻阵阵嘈杂。

    “什么人鬼鬼祟祟!”

    “有刺客!”

    旋即便是刀枪交错的金戈鸣响。

    那二人只怕是被侍卫纠缠上了,桑萦也没管那边,小心穿过宫墙下的矮丛花草,沿石径往里走。

    方才是蕴珍阁附近,那队护卫从北边转出来,眼下约莫丑时三刻,她现在应是在宫中御花园,这附近这会多半是没有人的。

    桑萦心里盘算着,脚下不停,轻车熟路朝着御花园外走。

    出了御花园,绕过几座宫室,便能从西侧宫室院边的银杏树梢跳出宫墙。

    可她刚绕过离御花园最近的那座宫室,耳边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她前边定是有人。

    这不应该的。

    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

    桑萦转身往回走,走到这边临街的地方,却发现这边也有侍卫。

    “大统领!”男子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可有发现?”另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

    “回大统领,每个方向都找了,并没有发现贼人的影子。”

    “大统领!蕴珍阁的窗子被人破开,内务府的魏公公已经带人去清点东西了,方才值夜的弟兄说遇见了两个刺客,不知同那贼人是不是一起的,交手后被人逃脱了,但定没有逃出宫门,只是我们这边人手不够。”

    桑萦听了大概,便没再细听。

    不能在这继续耽搁下去了。

    耳听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她当机立断,从宫墙上径直翻出。

    踩到高处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百十余人都汇集在方才离她不远的地方。

    再看前面,乌泱泱的兵将训练有素地一间间宫室在排查,这些人并非夜间巡视的值夜将士,更有可能是禁军。

    到这会,她已经没法再避开这些人了。

    但硬碰也不现实,江湖高手是无论多么绝顶的身手,也决计抵不过这些千百将兵,光是体力便跟不上。

    这么多双眼睛,总会有人瞧见她,桑萦只作不觉,径直跃上宫室的檐顶,凭着轻功身法之便,想引那些禁军侍从混成一队尽数追在她的身后。

    她想得很好,只是她对皇家禁军的武力了解不多。

    是以当几名统领轻而易举跃上房檐,一刀劈来的时候,她甚至惊得险些没反应过来。

    堪堪避开那凶猛的刀锋,却仍被刀尖将肩膀划伤。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般皮肉苦,强忍疼痛一剑刺进伤她的那名统领刺腰腹寸许,拔剑又将另一边围攻过来的禁宫统领击落。

    二人一同从房檐上摔到院中,她头也不回朝前疾掠。

    另有未受伤的人追着桑萦不放,这会她也没留神自己到了何处,肩上的伤口开裂疼得不行,眼见面前宫殿漆黑一面,也没有匾额题字,她只当是无人冷宫,随手推开宫殿大门,反手插上门栓,轻喘着打量面前房间。

    她本是想借着躲藏的功夫稍做喘息,待追着她的禁军寻来再一个个打发了,可她进了这宫中,外面渐渐没了声息。

    这间宫室极为宽敞,虽未点灯,却有夜明珠映着外间的夜色,室内盈满月光。

    她提着剑朝内走去。

    内殿之中,兰香隐隐幽幽,琵琶声如泣如诉。

    这殿中有旁人。

    隔着柔曼帷帘,她瞧见那人怀抱朱弦琵琶,一拨一弄,琴声泠泠。

    太子陈颐。

    许是刚沐浴过,他湿发垂落在颈间,桑萦甚至能瞧见未干的水痕。

    他白皙指关时徐时疾,望着琵琶的神情疏离又感伤,曲子婉转而悲戚,似是在怀念故去之人。

    他弹罢一曲,又奏一曲。

    桑萦望着他,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也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陈颐似是回过神来。

    他止了演奏,定定地望着她,眸中情绪百转,似是能蛊惑人心。

    他笑得温和,声音却是喑哑的,不如平日那般清润好听。

    “萦萦,来。”

    她听到陈颐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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