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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海楼左右看一眼，确认没人经过，飞快地拉开房门，闪身进去。
房间里同样昏暗，窗帘拉得只剩一条缝，只隐约能看见有人坐在床边。
苏海楼一边开灯，一边叫了一声“云生。”
“啪”一声，灯亮起来，云生扭过头来看他，一开始还笑得温柔明媚，然后在苏海楼走向他时候一点点拉下脸。
苏海楼走到他面前，云生已经冷下了脸色。
“云生——”
“啪。”
迎面而来是云生一巴掌。
毫不留情，用了十成力，看起来瘦弱人一巴掌扇下去，苏海楼半边脸转瞬间就红肿起来。
“为什么陆辞夜没死？”云生冷声问。
“我……”苏海楼想要捂脸，却在云生一个眼神里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硬生生止住了动作，眼神恍惚了一瞬，低声说道，“……没找到机会。”
“废物！”云生低咒了一声。
苏海楼低眉顺眼地听他骂，脸上既无恼怒也无不甘，仿佛心甘情愿做云生发泄情绪工具。
云生却十分愤怒。
还有隐藏着不安与焦躁。
他目标并不是陆辞夜本身，而是利用陆辞夜去对付他身后人。
陆辞夜对那个人而言太重要了，或许重要到超越守护整个星系责任。
一个陆辞夜、一个没用废物蠢货，就是他最大、最明显、最容易被掌控软肋。
当然陆辞夜这个蠢货本身也足够讨厌。
云生曾经犹豫过到底是把陆辞夜拖下水当底牌，还是直接杀了他泄愤。
前者很难，稍有不慎便全盘皆输，但一旦成功，就是更远大前程。
后者轻而易举，光是想象一下那个人看到亲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会露出怎样痛苦神情，就已经足够让他感觉到快慰。
到时候那个人一定会自乱阵脚，就会是一个绝佳偷袭机会。
但成事之后，云生自己却未必能捞到多少好处。
不过那样他也不亏——他本来就只是想报复那个人而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是不错复仇方式。
而趁着考核报名机会杀了陆辞夜，是苏海楼自告奋勇揽下活。
出发之前，苏海楼信誓旦旦地向云生保证，一定不会让陆辞夜活着回来，云生不置可否，听完了他计划，也多少还抱着几分期待。
为此，云生甚至退而求其次，没要求苏海楼陪同他完成任务，而是选了更弱几个人。
结果他那边出了意外，死伤人数比预想要多。
虽说他确信自己全程都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保证所有人都是“自愿”保护他，也没有暴露自己真正能力。
但……死人毕竟太过于多了，难免会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他能力还没有强到足以同时应付那么多人。
更糟糕是，苏海楼那边也失手了。
三个队友被丢下，如果陆辞夜死了，不管什么借口自然都是随他们自己编，背锅人选一抓一大把——那个人或许压根不知道云生存在。
可问题是，陆辞夜没死。
不仅没死，而且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太对劲。
云生不加掩饰对陆辞夜恶意，是笃定这个人足够蠢，很好拿捏。
然而本该让他失去理智挑衅却毫无作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云生甚至恍惚感觉离去之前，陆辞夜是朝他投来了嘲弄眼神。
仿佛霎时间地位翻转，那个蠢货变成了上位掌控者。
云生有些焦虑地咬着手指甲，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他们不会查到我们身上，主意都是彭新雨和艾文那两个蠢货提，我起码还表现得犹豫了一下。我是为了救他们，最多算我没能提前觉察到他们野心阴谋，没能阻止他们失职。”
“而且我们还有机会。”苏海楼低声宽慰他，“——考核时候。”
他心底有了些想法，再说起来便飞快“他前两天才受了重伤，是娄心月帮他治疗，那两个人这两天关系也变好了，但是娄心月家里条件很差，若是有人开高价请她帮忙……”
为了金钱而去谋害救命恩人，这样小人证词自然也是不可信。
若是能成功嫁祸娄心月，苏海楼还能洗清故意抛弃队友嫌疑，便是一举两得。
即便陆辞夜这次也命大没死，苏海楼也能借此卖个好，趁机打入他圈子，以便日后再找合适机会下手。
苏海楼并不担心陆辞夜会怀疑——不过就是个被吓破胆胆小鬼罢了，蠢货也不会因为受一次伤就变得聪明起来。
云生定定地打量了苏海楼片刻，渐渐平静下来。
“你确定这次能成功？”云生问。
“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苏海楼展示了一下口袋里药物，之前在边境星时候没用得上，如今下定决心舍弃娄心月，倒是又能派上用场了。
“娄心月家附近山林后面是这种药草最大原产地，很多小孩子会去收集药草卖钱补贴家用，不过没经过处理很容易中毒，每年都会发生很多起事故，娄心月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
而他只需要做两个步骤，下毒，把药草藏进娄心月房间或者行礼里。
云生缓缓点了点头，说“最好不要再出什么问题。”
苏海楼又高兴起来“当然！”
云生重新挂上笑意，搂过苏海楼脖子，给了他一个吻作为奖励，一边低声说道“等一会儿离开之后，你最近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有人问起你，都是你单方面地迷恋我，但我从没有给过你任何回应，没有跟你有过私下联系，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听明白了吗？”
苏海楼晕晕乎乎如在云端，脸上漾起诡异红晕，眼神迷蒙许久，像是喝醉了似慢慢点了点头。
“……是。”
云生脸上笑意渐深，心底渐渐安定下来——
就像苏海楼把一起回来队友退出去当替罪羊一样，他当然也可以把苏海楼推出去。
没有人会发现他。
他一向隐藏得很好。
那些人只会讨厌他矫揉造作，最多再顺道鄙视一下男人劣根性。
毕竟之前他也是被很多人鄙视着“废物”。
而不久之后，他将会拥有新能力。
没有人会怀疑他真正能力。
苏海楼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缓缓倒下去，云生松开手，他便滑到地上，没一会儿便发出了一阵轻微鼾声，像是已经睡着了。
云生有些嫌恶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起身越过地上人形物体，走到窗边。
窗缝外面正对着一根光秃秃树枝，一只奇怪白鸟停在枝头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长长尾羽一直拖到下面枝杈末端。
看起来就是普通小鸟而已，也许是这个星球特产。
云生想了想，又折身回去，俯身从睡死苏海楼身上翻出了一张魔法符。
繁复花纹看得人头晕，但云生记得苏海楼说过，这是用于攻击魔法道具。
只要……撕开。
深蓝色魔纹在房间里发出刺眼光，在半空中缓慢成型。
窗外小鸟也被亮光刺醒，睁着黑豆似眼睛，看一眼屋里亮光，下意识想要展翅飞离枝头。
然而爪子刚离开枝杈，刺眼魔法阵中央便飞射出几道细长冰棱，像是密集细箭，小鸟躲闪不及，被数道冰棱扎中，扑棱两下翅膀，就直挺挺地掉下去。
云生眉头终于舒展开——
谁知道有没有能跟动物交流异能者。
至于那个魔法阵……
云生随手将撕碎魔法符丢到苏海楼身上，转身朝外走。
——反正也不是他房间。
在他没有看到窗外，白色小鸟在坠入草丛瞬间便化作黯淡光点，飞快地消散了。
花坛杂草根部，只留下了一滩冰锥化开水痕。
陆辞夜是被脸颊边一阵毛绒绒触感蹭醒。
他睁开眼睛，就正对上一双无辜黑豆眼。
可爱有可爱好处，至少吵醒了别人睡觉也不会被责备。
陆辞夜伸手摸摸小鸟身上绒毛，柔软触感让他心里也有些痒痒。
好在仅剩一点理智让他想起来，这只小鸟身体里面装着一个成年男人灵魂。
还是叔叔辈。
陆辞夜摸了两下就遗憾地放下手，打着哈欠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易星移说“你快掉下去了，去床上睡。”
陆辞夜坐是窗沿，原本是用来摆装饰品小平台，坐一个人勉勉强强，微微转下身，半边身子几乎都探出了窗外。
距离地面有好几层楼高度。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天上繁星点点，与陆辞夜前世曾经见过无数夜空又是不一样风景。
陆辞夜只记得自己本来是想坐在窗边吹吹风，没想到风吹得太舒服，一不留神就睡过去了。
更深层一些原因是太过疲惫，短短几天时间，灵魂撕裂位置还在隐隐作痛。
但在力量几乎尽失情况下，他还是毫无戒备地睡了过去。
即便被中途叫醒，他也生不出任何警惕之心，反而莫名有一种懒洋洋地晒着暖融融日光般放松感。
房间里本来也只有一只鸟而已。
还有一个已经陷入沉睡灵魂，陆辞夜摸了摸脖子上自幼带着木珠子，一点微弱力量流进他指尖，但他没有注意到。
不过两句话功夫，他又生出了倦意。
“没事啦，不会掉下去。”陆辞夜嘟囔着拒绝，他实在是懒得再动了，“掉下去也没事，风会接住我。”
陆辞夜已经处在半梦半醒状态，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无奈叹息。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陆辞夜半阖着眼，伸手戳戳跳到他肚子上小鸟嘴巴，有种钝钝触感。
“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小鸟身子僵了僵，脑袋抬起来，陆辞夜手伸过来没戳准，摸到他脖子，顺手揉了两下便慢慢垂下手，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陆辞夜已经睡着了。
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什么话。
于是他自然也听不到，确实有一声低叹回荡在狭窄房间里。
小鸟无声地扑动着翅膀，在床边落地，眨眼之间便变回男人模样。
男人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脸上再没有面对旁人时冷淡疏离，而是透着一种久远怀念。
指尖悬在半空良久，才轻轻碰了碰陆辞夜脸颊。
一句低声“是”，当然也没有人听见。
半晌，他微微俯身，将坐在窗台上少年抱回到床上。
陆辞夜没有醒。
易星移帮他盖上被子，安静地坐在床边，抓住他手心手始终没有放开。
淡淡金光在他们掌心相触地方缓缓流转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易星移将那只手也塞进被子里，转身走到窗边。
一抬手，一只白色鸟落在他手背上。
易星移摸了摸它背，低声说了几句，又放它出去。
白鸟在夜空中扇了几下翅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猎人协会接待室内。
头发花白会长摸摸额头冷汗，微微弯着腰，跟在后面送陆流风出门。
直到看到这位赫赫有名战神大人走出大门，会长才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旁边人连忙争相上来扶住他。
看着一群人围在身边，会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缓过气就一个个瞪回去“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调查边境星事！”
有人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们队里那个苏海楼，好像是三皇子人，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会长冷冷一眼瞪过来“三皇子什么身份，‘战神’什么身份，你连这个都拎不清？”
老国王现在可还在呢。
说话人悚然一惊，一伸手作势拍了自己一巴掌。
其他人也纷纷低下头，心思活泛也都自行压下去，互相打过招呼，转身去忙自己该忙事了。
另一边，陆流风走到僻静处，就看到了好友平时用来通讯道具——那只白色魔法生物。
“这么晚还在加班？”陆流风问候了一句，他以为易星移还在研究院。
易星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切入正题。
“你还记得十五年前那个女人吗？”
“什么女人？”显然陆流风印象没那么深刻。
“觉醒了精神控制类异能，先后诱|骗|谋|杀|肢|解二百三十七人，被判以流放罪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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