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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安珩完全放松冷静, 谢行之还是察觉不对劲“到底梦见了什么？”
他拉开对方。
谢安珩像是犹豫。
“是和我有关吗？”这几乎是个不需要问就能知道答案问题。
果然，谢安珩点头。
但他很快又补充道“真是不可能发生事，梦和现实都是相反, 或许只是我最近比较累。”
“又梦见车祸了？”谢行之料想能把他吓成这样, 梦境中场景一定非常严重。
“不是。”谢安珩摇头，“我梦到……你走进一个工地，然后房子突然塌了。”
“什么？”
“但那个工地在棚户区, 旧城改造还没开始，你也根本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谢行之表情变化太大, 谢安珩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这个梦有什么不对吗？”
“……”谢行之沉默两秒，摇头，“没有，没什么不对。”
是他上辈子死亡时场景。
可怎么会被谢安珩梦见？明明这辈子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完全不同了。
保险起见，谢行之还是问“那片棚户区最近有改造项目？”
“对。”谢安珩不知道他这样问目, 但还是如实回答，“那条街区全都要拆掉, 包括后面老操场，这是个大项目，政府有意投资这里，我也安排了团队去洽谈，不过还在准备期。”
这件事竟然也提前了？
谢行之眉心微皱。
谢安珩敏锐道“我梦和这里有关系？”
“没有, 怎么会。”谢行之连忙否认，又笑了笑，“我是之前听你赵叔提过一句, 就顺便问问。”
他回答自然, 谢安珩倒也没显露出怀疑。
谢行之岔开话题“我刚才整理了你电脑里关于u盘线索, 但我知道消息没有你全。”
上回瞒着谢行之出了这种差错, 谢安珩也知道u盘事关重大。
他们两人利益相关，不是把谁排除出去就能保护对方，最好方式还是二人联手。
“我来跟你讲，你还想知道什么？”谢安珩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打开电脑。
“说说你跟许家吧。”谢行之挑了一个他无法彻底归类家族，“我不在这一年，你跟他们家关系似乎还不错。”
他本意是想听谢安珩意见，看看能否把这个家族排除出去。
结果后者立即举起手朝他发誓“我跟许思思没有半点纠葛。”
谢行之“……”
谢行之无奈“我不是问这个。”
谢安珩也突然反应过来他会错意了。
他轻咳一声“许家……当初是夏景辉让许家接近我，假意扶持我，向我投诚，又派许思思想来牵制我，但后来被我看出来了，就那次家宴……你也知道。”
“我因为夏景辉手里捏着你那些资料，一直没办法发作他们，那回就干脆趁机跟他们斩断了关系。”
谢行之垂眸“所以他们家一开始是夏景辉一脉？”
“也不全是。”谢安珩戳戳他手指，又玩他袖子上纽扣，小动作一大堆，“他们家就是墙头草，哪边有利益就往哪边倒，没有完全依附过谁。”
他说完神色一正“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
“什么？”谢行之以为他有什么重要证据要讲，也坐直身体。
“我对你心日月可鉴。”谢安珩拉过他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只有你，绝对没有别人。”
“……”谢行之实在忍不了了，一把将胳膊抽回来，“我好好跟你讲正事，你要是再这样……”
谢安珩一看他真要被惹恼了，赶紧收了嬉闹神情“好好好，我讲我讲，你还想知道哪些，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这些家族全部按你知晓信息归类，然后把你觉得可疑名单和原因讲给我听。”谢行之懒得和他多说，转过轮椅，“我去给你赵叔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一趟，这事还得麻烦他帮忙打探。”
在谢行之已经先行排除过一遍基础上，谢安珩整理起来没花太长时间，两人最后一致认为许家最近沉寂得有些过头，不像是他们做派。
谢行之把调查任务拜托给了赵鸿钧，谢安珩也吩咐他势力辅助，顺带再盯紧名单上其他小家族。
接下来就只需等待了。
三天后。
满北市中心医院高级病房。
“您腿恢复情况非常理想。”主治医师仔细捏了捏谢行之腿骨，“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不用轮椅了。”
这场风波让他们两人都负了伤，谢行之和谢安珩在医院休养了几天，顺便等待赵鸿钧调查消息。
谢安珩就坐在他旁边，听到这话，高兴地捏了捏他指尖。但谢行之手指一缩，拢进袖子里躲开。
主治医师没发现这两人小动作，站起身欣慰道“两位先生都已经达到了出院标准，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办离院手续。”
“哦，对了。”他看见窗外，想起什么，对谢行之道，“长期使用轮椅可能会影响骨骼和肌肉，今天阳光很好，我建议您外出适当进行一些运动，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们帮您准备拐杖。”
“好，麻烦您了。”他对医生道谢，把人送了出去。
今天确难得出了个大太阳，别说医生建议，就算他不讲，在病房里躺了好几天谢行之也想出去转转。
他转头想去找小护士要拐杖，谢安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间走了出来，轻松调转他轮椅方向。
“走，我推你出去晒太阳。”
谢行之“先找护士要拐杖……”
“不用拐杖，我就是你拐杖。”谢安珩头也不回，这两天好了伤疤忘了疼，脚步飞快就把他推进了电梯。
谢行之“……”
医院中间有个空旷大庭院，旁边连接着自行车棚，还有一处小亭子。
往常也会有许多病人出来散步，天气好了人就更多，大多都是康复科，在护理和家人陪伴下做一些简单运动，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聊天。
谢安珩推着他慢慢往前走，前面人谈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冬日气温还是很低，谢行之抬手拉了一把围巾。
手背上蓦地一暖。
被谢安珩牵住了。
“别胡闹。”谢行之转头，轻轻皱起眉，“这里到处都是人。”
前两次亲昵让谢安珩在他面前大胆了不少，朝他狡黠一笑“没关系，我帮你挡着，他们看不见。”
“……”
说着还越发过分，细长手指顺着袖口滑进去，在他手腕皮肉轻轻摩挲，激得他浑身一痒。
“谢安珩。”谢行之想把手抽回来。
“嘘。”谢安珩猛地低下头，“那边有人在看过来了。”
谢行之立即停下动作，下意识挺直脊背假装若无其事，一面侧头压低声音“那你就快把我松开……”
他说着朝不远处人群望过去，所有病人都各自有各自伙伴，离他们还有不知道多远距离，哪来什么往这边看？
中了他计了。
谢安珩“哦，看错了，那人不是在看我们，是在跟他朋友讲话。”
谢行之“……”
谢行之“你给我松……”
“我来扶你走路吧。”后者抢先截下他话头，“刚刚医生也建议你多起来走走，去那边，那里人少，免得和人家撞上。”
轮椅又跟一阵风似被他推着往前，不消片刻就摆脱了人群，停在靠近自行车棚角落。
谢安珩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双臂。
散步对如今谢行之来说倒也确成了个奢侈品。
这些天除了躺着就是坐着，最多洗漱时偶尔扶着墙站起来一小会儿。
他都快要忘了上回走路是什么感觉。
但谢行之看了看四周，虽然远离人群，可这地方就只有这么小，但凡有一点动作都难免会被其他人撞见。
他从轮椅上撑起身体，严肃提醒谢安珩“只扶着我散步，不准再胡闹了。”
“好。”谢安珩满口答应，双手扶着他小臂，用力将他整个人支撑住，“怎么样？另一条腿能活动吗？”
谢行之低下头，迟疑了半秒，尝试向前挪动他刚拆完石膏腿。
“嘶……”隐隐约约疼痛顺着骨头袭上脑仁。
谢安珩紧张道“疼？要不还是算了……”
“不疼。”谢行之抓住他准备把自己放回轮椅手，抬眸，“我想走一走。”
毕竟伤到了骨头，哪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恢复，会有些许疼痛也在意料之中。
两世经历加起来，谢行之受过伤多得去了，这点疼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既然医生说运动一下对伤口恢复有好处，那他就可以忍。
谢安珩盯着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妥协“那你要是受不了，随时告诉我。”
谢行之不禁眉梢一挑“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他知道谢安很喜欢他爱护他归一回事，可总这样把他当个易碎物品，多少有点损伤谢行之自尊心。
“我们走到那棵树下去。”他看了看不远处，有颗松柏种在住院部大楼后方拐角。
“不行。”谢安珩扫了一眼，这段距离少说有一两百米。
他毫不犹豫拒绝“太远了，你第一天运动，要循序渐进。”
但他回头就对上谢行之浅栗色双瞳。
谢行之没说话，那双眼底只有坚决。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后谢安珩败下阵来。
他呼出一口白雾“我扶着你过去，但你绝对不能逞强，一旦疼痛超出你接受范围，马上告诉我，我们停下来。”
谢行之也不是傻子，知道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点头答应。
他同意了，谢安珩便真充当起他拐杖，在他身前扶着他双臂，一小步一小步朝后挪动。
这件事听上去似乎很容易，实际做起来没他想象那么简单。
谢行之受伤那条腿虽然拆了石膏，却也只是能做几个简单动作，甚至不能完全使上力气。
这使他不得不将身体接近全部重心压在谢安珩身上。
倘若是自己拄拐杖，一切就都是可控，但这种情况下，他连最基本身体平衡都需要对方来帮他保持。
稍有差错，他就只能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旁边连个可以扶把手也没有。
谢行之只能完全依赖身前人。
换了其他任何人说要以这样方式陪他运动，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特护，谢行之都会毫不犹豫拒绝。
不为什么，经过这些事，他在工作起居都更难把信任托付给他人。
但提出这个要求人是谢安珩。
怀疑这个念头连一丝影子都没从他脑海中升起过。
谢安珩也没让他失望，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又小心。
谢行之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二人之间连眼神交流都用不上，默契自然。
走完短短两百米，总算到了大楼后面阴凉处，出于紧张，谢行之感觉背后冒了不少汗。
“我感觉活动一下，腿反而不疼了。”小小一个目标达成，谢行之脸上露出久违笑容。
“真？”谢安珩听了高兴得不得了，“你扶着墙，我帮你动动腿，看看是不是感觉不一样了。”
“好。”他稍微放松身体，瞥见谢安珩额角短发都汗湿了。
这么冷天……
谢安珩正准备弯下腰，额发被眼前人抚了一把。
他把谢行之抬腿动作一顿，倏地仰头望着他。
谢行之单手撑在墙壁上，这个姿势，伤了腿被他抬到半空，而他一只手还落在谢安珩额头。
两人对视几秒。
“你出汗了。”谢行之收回胳膊，却在下一刻被他握住。
谢安珩放下他腿，更加一眨不眨自下而上注视他，缓缓站直。
这个距离太近，本能察觉到气氛细微变化，谢行之被他这样眼神看得心惊，顾左右而言他“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们配合得很好，我都不担心你会把我摔——”
前者按住他那只手，后续词句掩没在双唇间。
谢行之扭头推开他“会被看到！你答应不胡闹……”
谢安珩一边啄吻一边道“我本来是答应了，但你干嘛突然摸我？”
“……”谢行之避开他视线，“我看你出汗想帮你擦一下，你……”
轮椅还在另一头空地，谢行之这下是避无可避。
后脑被掌住，谢安珩又凑上前索吻。
他无处可退无路可躲，这下才明白谢安珩用意。
那对乌亮双瞳带着得逞笑意，将他整个人扣在墙上。
他早在病房里听见医生那番话时就算计好了，故意不让他带拐杖，又故意把他引到这样偏僻无人角落。
每回他清醒时，谢安珩亲吻总是很克制，但这种吻法又轻又痒，反倒让谢行之受不了。
一吻结束，谢安珩笑着亲亲他手指尖。
“你刚才说……当然不需要担心。”他眉眼晶亮，“我就是摔着自己都不会摔到你。”
谢行之嘴唇抖了抖，还要说话，拐角后方忽然传出一声大嗓门——
“今天太阳是真很好诶，但我没想到行之哥腿竟然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岑向阳！
随后又是赵致殷声音“都快大半个月了，伤得也不是很重，没你想那么恐怖。”
“说这么轻松，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车祸当时场景！”岑向阳反驳道。
他提起这件事，赵致殷总算闭口不和他争了。
“行之哥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他们俩？”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行之心都悬到嗓子眼，用力推了推谢安珩，没推动。
后者挑起眸子看他。
谢行之无声对他做唇型“他们要过来了，放开我。”
他不仅没收敛，变本加厉，用力啄了一口谢行之下唇，又埋首在他颈窝悄声道“不放。”
颈侧软肉一痛，接着麻痒。
谢行之眼瞳瞬缩。
“行之哥，行之哥！”
岑向阳像是在朝这边走。
轮椅就在树后，稍微留心就能发现，而看到轮椅，必定会转头朝他们这边找过来。
谢安珩似乎无所顾虑，再度回到他唇上，吻得很专注，长睫甚至扫过他脸颊。
此时此刻，谢行之也顾不上阻拦他。
唇齿纠缠，呼吸也缭绕到一起。
心跳得飞快。
背后脚步和身前人反复拉扯他注意力，但最后似乎是后者更胜一筹。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最长时间一次接吻。
比刚刚走路时更让人浑身发热。
“奇了怪了，医生不是说他们在这里吗？”岑向阳声音总算停下。
赵致殷“去那边看看，那里还有个亭子。”
“好吧。”
脚步声总算逐渐远去。
谢行之紧绷身体泄气一样松懈下来。
谢安珩这才放开他，抹去他唇上湿濡，低低道“发现就发现，刚好让他知道你是我。”
一对墨瞳幽幽怨怨。
“……”得了便宜还卖乖，谢行之气得用力一把推在他肩上。
他气息都来不及缓，脾气也没发出来，面前人已经一溜烟跑去拿他轮椅了。
“咦，行之哥！”岑向阳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人，结果一回头，发现了被谢安珩推着缓缓朝他们靠近谢行之，“我们找了你们好半天都没找到，原来你们就在这里啊！”
说完又奇怪地瞄了一眼“不对啊，我们刚刚不是才从那里走过去，好像没看到有人？”
“可能是刚好错过了，房子后面还有一片空地。”赵致殷道。
谢行之不知怎么抬起手指摸了摸唇角，又虚虚拢在嘴边“刚刚在另一边，没看见你们。”
“好吧。”岑向阳看了一眼完全被阴影遮挡住另外半边庭院，还想开口问，赵致殷截下他话“我父亲说已经有许家最近动向了，他马上也过来。”
谢行之当即神色一凛，把手放下，转头道“推我回房间。”
“这里不是讲话地方，给他发个消息，让他也直接来病房吧。”
“好。”赵致殷摸出手机跟赵鸿钧发微信。
几人回到医院大楼内。
看着前面两个背影，岑向阳凑过来“我总觉得行之哥又被欺负了。”
赵致殷动作一顿“怎么？”
“医生说让他们俩出来晒太阳散步，怎么可能散到被房子挡住那片地去？”
他嗓门大，声音又颇有穿透力，即使刻意压低，也依旧被走在他们前面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赵致殷“今天太阳太大了，没准是晒久了太热，到阴凉地方避一避。”
“那也是。”
谢行之睫毛微颤，悬着心还没能完全放下，又听岑向阳悄咪咪道“不过我刚刚还看到一点不该说东西……”
赵致殷“什么？”
谢安珩上前几步帮他按电梯，谢行之落在后面，听得更清楚。
他放在扶手上五指一紧。
只听岑向阳义愤填膺“住院部大楼阴影底后面刚才有两对小情侣！尤其是那自行车棚下面，还抱在一起啃，哎，医院这种地方他们都不放过，简直了……”
谢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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