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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又实在不愿意回去被人戳脊梁骨,于是思忖再三,决定继续在这里当一个尴尬的,被人无视的存在。
他看着长俟专心致志地削木头,开始将熊熊燃烧的唠嗑魂转移到姬自牧身上。
他没话找话,挑挑拣拣,打算和他聊聊斗妖节。
楚长安:“大王,你知道吗,”他开口还是很卑微:“昨儿出斗妖场,我被你们的侦查卫给抓了,要不是我跑的及时,这会儿可能你都见不到我!”
楚长安这么说,其实是想跟姬自牧混点什么信物,好让他以后拿着,能在妖都横着走。
姬自牧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仍然不肯给他正脸,他欣赏着小仙君认真做木雕的样子,觉得这个瘪三很聒噪。
姬自牧头也没回:“斗妖节每次都混进来这么多外界的人,侦查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犯事的,根本就不会管。”
楚长安:“哎?可我没怎么出头啊,怎么就抓我了?”
姬自牧终于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毫无歉疚地向他扔来一个沉重的事实:“我让他们抓的。”
楚长安:“???”
饶是姿态再低的人也被着满满的恶意刺激到了,楚长安立马炸了毛:“你抓我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姬自牧悠悠道:“那倒没有,只是……”
楚长安暴喝而起,有点不要命地想跟此人掐架:“你这不是故意针对吗你??”
见他急了,姬自牧终于又赏了他一个眼光,转头对长俟道:“你们要是不走,仙君怎么来找我?”他面不改色地扎长俟的心:“我跟哥哥分开这么久,想跟哥哥单独说两句话都不行么?”
长俟一震。
楚长安:“那你也不能……”
“行了,”长俟抬头看了一眼楚长安,眼里谴责毕现:“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谁?谁小孩?他吗???
楚长安:“呵呵。”
天黑之前,楚大爷气冲冲地来,又气呼呼地走了。
没留下……
哦,留下了一坛被人嫌的酒。
他本来是想找个好友一起品一品自己这坛酒的,可怜烂桃花仙自己都没来得及尝,就被这俩人伤风败俗的相处方式给惊跑了。~
长俟一整天对这小妖可谓是百依百顺,宠上了天去,姬自牧如愿以偿拿到了仙君相貌的木雕,还额外得了个自己样貌的,小妖看了看渐沉的暮色,尝了一天甜头的他心情十分愉悦,看那坛奇怪的酒都顺眼了许多。
姬自牧端起酒坛,打开闻了闻,气味有点……难以言喻。
“仙君,”他晃了晃,“尝尝吗?”
长俟并不排斥酒,偶尔还是很爱喝两口的,但烂桃花酿的确实是不敢恭维,他看姬自牧有些好奇,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纵容。
“你想喝,就喝点吧。”
姬自牧拿过桌上的小茶杯,倒了两杯,推给了长俟一杯,自己也品了品。
长俟拿过淡粉色的酒,尝了一口,果不其然,十分难喝,还夹杂了一股生涩的苦味。
再抬头,看姬自牧端着空了的杯,眉毛高挑——大概是被这味道震惊了。
长俟一口酒入喉,后知后觉感到舌尖到喉咙都烧起来了,他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这浓烈的酒味,放下杯,打算还是让烂桃花仙自己消磨劳动成果。
姬自牧捏着杯,眼光一刻不离长俟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仙君的反常——他好像喝不了太浓的酒。
此妖孽眼中闪了一点细碎的光晕,不动声色给长俟添了一杯,柔声开口,跟哄似的,“哥哥,”他轻声道:“这么多年未见,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喝一杯?”
长俟掀起眼皮看他,正正撞上姬自牧柔柔的眼睫,他现在对这小孩一点脾气都没有,有心想要多补偿给他些什么,又想到以前自己也哄骗过这小孩喝酒,让他红了个从头到脚,忽然有点理亏。
“好。”
一来二去,两个人喝到了天色已深,把整坛酒喝得见了底。
姬自牧就这样一点一点看着面前的仙君从端着一张脸,到此刻神情已经有点软了下来。
“仙君?”
“嗯。”
“哥哥?”
“嗯?”
长俟脑子有点晕乎,抬手捂了捂额,仰望上夜空,长呼了一口气。
忽然愣了。
他指着夜空给姬自牧,道:“看。”
姬自牧闻言望去,那夜空上,北斗七星少了一颗,最黯淡的那颗天权星,不见了光影。
姬自牧:“这天权星又跑出去了?”
长俟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忽然失笑出了声。
“不是,”他回过头看姬自牧,沉如霜雪的眼眸里染上一点温和的笑意,被姬自牧整个装进了眼里,“被云挡住了。”
长俟又抬头打量夜空,干出了行径如此恶劣的事的,自然是睚眦必报楚长安了。
他有心想让小妖看一看热闹,乐一乐,姬自牧却无暇顾及什么星和云的恩恩怨怨,他紧紧盯着面前的仙君,方才此人昙花一现的笑容被他整个掰碎了回味好一通,心里像是灌了蜜,眼中的光难以言喻。
“仙君,”他沉沉问道:“还记得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喊我的吗?”
长俟一怔,有心躲避关于昨夜的话题,没想到还是被不依不饶的此人主动提了。他看着面前的小妖,一时没琢磨透他想干什么。
“……怎么了?”
“仙君当时,怎么跑出去了?”
长俟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刻意瞒他,“昨天梦出幻觉了,见……”他揉了揉眉心,还是有点晕乎:“见窗边来了只小黑猫,我……”
“我看着喜爱,就追出去了。”
姬自牧听到“小黑猫”三个字,眯了眯眼,眉心要皱不皱,混杂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绪,让人有点看不透。
“仙君……喜爱黑猫?”
姬自牧挪到长俟身侧,贴着他有点近,长俟有点不自在,望向他,眼光忽然瞥见自己的小坟头。
长俟又把目光移到姬自牧身上,他头有点昏,呼出的气体带着一股烂熟的桃花瓣味,胃里火烧火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摸上了姬自牧的脸,他低声道:“……我上一辈子,死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
姬自牧猝不及防被他碰了脸,本来好像都要做点什么了,现在又被他这么一说,方才冉冉升起的一颗色心忽然就顿时卡住了,他看着笼着一层水色月光的仙君,瞳仁缓缓缠上几根血丝。
“仙君……”他喃喃,对面前的人生出一种近乎依赖的亲昵,跟个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手心。
晕晕乎乎的凤凰花仙君忽然拉上姬自牧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道:“来。”
姬自牧不明所以,跟着站起身。
只见长俟晃晃悠悠走到自己小坟头前,颇为认真地看了一眼姬自牧,然后借着一点不理智,不知脏净地,正襟危坐在那小土包之顶上,正色道:“如今既然团聚,你也该来给我上……”
“上什么?”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被姬自牧囫囵个儿地抱了起来,那小妖胆大妄为地把他往怀里一横。
——这不知轻重的小仙君。
姬自牧这种得了便宜必定要卖乖的人今天被他无条件地宠了整整一天,什么胆儿都肥了,他抱着长俟往屋里走,心里又怒又痒,像是烧了几簇豆大的火苗,燎在他心口。
他将长俟放在床上,长俟本能地一激灵,立马想要起身,兴许是烈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姬自牧胆子出离大了,什么妖都敢作,他借着姿势之便,缓缓地压了上去,接着道出后半句:“上也不能在那儿上,你说呢,”他附在他的耳根,甜腻腻地撒娇:“长俟哥哥。”
长俟身上压了个人,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如今一听“长俟哥哥”四个字,又愣了。
“你胡闹什么。”他用一种教训小孩的语气说道。
“胡闹?”姬自牧不慌不忙地道:“你今天撩了我那么多次,难道还想让我孝敬你吗?”
长俟皱眉,他猜想今天确实是对他太放纵了,让这小妖又无法无天了,果然对待孩子还是不能太过溺爱,教育之道应软硬兼施。
“仙君,”那得寸进尺的妖王此刻已经不能用一点小甜头满足了,利用够了长俟对自己小时候的怜爱,此刻又想要的更多了,他眼睛亮的惊心动魄,轻声说道:
“你真以为,我还是小孩吗?”
姬自牧看着身下的人,似是提醒,又像诱哄,“长俟哥哥,我长大了,已经能疼你了。”
长俟:“……”
长俟的神志在麻木的躯体中艰难地苏醒着:“你下去。”
姬自牧意义不明地低笑一声:“下去?仙君,你想好了再说。我再往下挪挪,是亲你哪里?”
长俟磨了磨牙根,有点火了,他对这小妖,一次一次降低底线,此人却总不依不饶,你后退一步,他就忙不迭往前进一步。
无法无天的。
长俟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不是在割地饲虎吗?
于是他板起了脸,想说句重话,骂他两句,刚开口,脊骨处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
怎么回事?这两天发作的太频繁了。
长俟的身躯几乎是抽搐一般颤了颤,鬓角登时湿润了。
疼,很疼,比昨天要疼许多。
姬自牧也察觉到了,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发现长俟一张脸都疼白了,忙起了身,问道:“怎么了?”
长俟已经说不出来了,这阵疼来的猝不及防,撕心裂肺的,像是尖利的针扎进了脊骨内部,疼的魂都在抖。
长俟挣扎着侧过身,不敢让脊背碰到任何东西,便直挺挺地侧卧在床榻上,自欺欺人似的,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点疼痛。
但是都是无用功,背脊仍是疼,一根脊骨从尾椎到脖颈都要烧起来。
疼。
长俟疼的无暇他顾时,他的背便这样撞进了姬自牧眼中,妖王一颗心顿时被冻住了,生生体验了一把魂不附体的抽离感。
榻上,仙君侧躺着,柔软的青丝垂在榻上,露出了整个脊背——
他看到长俟的白色衣袍,被血水浸透了,月光下,从后脖到尾椎,长长一条血痕,殷出外衣,生生扎进了姬自牧的眼球。
姬自牧这次是真急了。
他探究似的伸出手,但是榻上的人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不敢碰他,踌躇了好一会儿,强压着心头的万般猜忌,小心翼翼地褪下长俟的外衣。
看到后脖处裸露出的肌肤,姬自牧瞳孔剧震——
长俟已经疼到了半昏迷状态,并没有觉察到此人已经把自己的上衣褪了,姬自牧指尖都在抖,呼吸沉沉,因为剧烈的思绪起伏,他的两只瞳仁深处,发出了浅淡的光晕,一只金色,一只红色。
月光之下,长俟裸露的整个脊背上,从后脖到尾椎,有一条直直的血痕,像是用小刀在脊骨之上刻下了一串符咒,伤口看起来很深,无法愈合似的,在血肉划割处冒出幽幽的鲜血,残月一照,散发着怨毒的森森鬼气。
那是一条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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