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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是自己把她给摔了，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将人扶起，而晏长归迅疾爆发出惊天地震鬼神的哭吼声来。
贺去江哪知是她在背后，平日里头就算是属下弟兄近身皆是远远的就喊一声或是特意绕到正面，谁会像晏长归一样傻乎乎的从身后幽幽说话，是个有点脑子的都会做出些反应来。晏长归是被摔得疼了，整个人躺在地上跟瘫了没有两样，边大哭边打着他手臂出气，心中是又气又恨，任人怎么拉扯都不起身来，“你个恶心的波斯菜！你个难看的大莴苣！”
贺去江没了法子，就只得坐在她身边认错，“错了错了我不该摔你，但你为甚么一定要在我身后呢？”
“我只是逗逗你这个恶心的波斯菜，你居然摔我？！”
“我错了，我错了，”他急道，又伸手去扶人，晏长归就跟粘在地上一样不起身，自个儿便又好声好气哄道：“我的小祖宗，地上凉的很，快快起来罢。”
“我摔伤了……真的好痛——你快去把柳娘找来，再晚些我可能要去世了……”
说曹操曹操到，柳娘见这景象可是一愣，急急上前看着泪流满面的晏长归，“诶哟我的小长归这是怎么了？”
她指指贺去江，委委屈屈地道：“他，他摔我……我屁股都碎成两半了……”
“诶哟诶哟可给我心疼死了，”柳娘急道，赶忙蹲下身去把她翻了个面，按按她背各处问人疼不疼甚的，稍一会方叹道：“是伤到筋骨了，从今时起得休养一段时日了。”
“啊……一段时日是多久啊……”
“你这身子娇养着的，吃不起这一摔，调养得好两月最快，慢点要三月。”
她哀嚎一声，垂下头将半边脸贴着冰凉的地，心中实是委屈极了。
柳娘将她又翻回来，示意贺去江抱着人赶紧回屋子。待将晏长归轻轻放到榻上时，他又挨了一记她的小粉拳。柳娘教他出去拿药膏来，等人阖上门便解开晏长归的衣带，又把她一翻且掀开人背部的衣物来，那本白皙的肌肤晕开大片浅红色。柳娘稍轻施了些力去按一处，“这儿疼不疼？”
“疼——”
柳娘又按了几处，她亦说着同样的话，想来是真的摔了稍重的伤，“那完了呗，你这些日子就别想着下榻了。”
“那你可得帮帮我，我会发霉的！”晏长归哭道。
“求我没用，有空多求求神农老爷，说不准人一感动就喂你仙草了呢。”柳娘笑道，将她衣物放放好就让人这样趴着，“你从背后折腾谁不好偏偏折腾你家贺将军，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命好啊？”
“我也没想到他真会一把把我摔了，你是不知道，他拽我手臂的那力道我的天，我整个人筋脉寸断，再睁眼时就已经在地上了。谁知道会这样呢，谁知道呢？”
柳娘太息一声，捋捋人鬓边散发。当时是，贺去江正叩叩门道声药拿来了，柳娘起身去开门，接过他手中盛了药膏的小瓷盒后又“啪”一声把门关上了。细细帮她擦好药了说要送她回府，晏长归想着被担子抬回去实在丢人，便死皮赖脸的呆在了这处。好死不死，决定赖在这儿蹭吃蹭喝蹭床榻，后才知晓这屋子旁边隔着的另一间原是给贺去江处理军务和歇息的。
却说晏长归被摔伤之后贺去江的认错态度还是不错的，一日来瞧自己好几次。自己呆着实在无聊，便教人将春儿带过来看看自己，哪知晓春儿一看见自己还真跟看宝贝一样的，又是惊讶又是乐呵，晏长归没好气的嗔了她好几句方才作罢，还好是春儿随身带着花绳甚的，闲来无事就翻一翻。
正是翌日晨了，日光洒进屋子后，春儿从地铺上起身伺候着她梳洗用饭，折腾好一番方给人弄好了，晏长归吃了后又趴下，就是半边脸抵着枕睡实是有些麻了，又换了一边脸继续趴，手中还翻着花绳，欲教春儿继续陪着自个儿打发时辰。忽闻得叩门声轻响，春儿轻轻开门见是贺去江来便放他入内。
晏长归转头看他，因是趴着的所以小腿像拍水一般抬起又落下，笑道：“贺将军早——”w~
“早。用早饭了吗？”
“吃了。正要跟春儿翻花样玩呢，”晏长归莞尔道，看了眼手上成了花的线条，又瞧瞧他道，“你既来了那不如陪我玩两把。来。”
“我不想玩。”
晏长归闻言眼睛里都放光，好像要把他看透似的，挑挑眉问道：“既是不会何必嘴硬——这世上居然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贺去江在她床头的椅上坐下，没有接着人话头，“你多大人了还玩这东西？”
她眨眨眼看着他，“没事的，我教你。”
“不学，”他淡道。
晏长归嘟嘟嘴，又把脸拍到枕子里，哀嚎了好几声后抬起头撒娇道：“你就学学嘛，我教的可好了——我要闹了！”
“闹也不学。”
晏长归松了手上绳线，挥着小拳头就要去打他，许是手臂太短，瞧着是够不着随后也就放弃了，“你就晓得欺负我，不就是，不就是仗着比我多活十年，仗着你能文能武的，仗着你英气……”
“这种话日后可以多说说。”
“我发现你这人就是不害臊。甚么慢热冷漠都是骗人的，明明就是快热又闷骚！呸！”她娇声骂道。
他勾唇一笑，直直盯着人，手撑着床头矮架向人逼近，问道：“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
晏长归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小拳捶捶床板抱怨道：“靠那么近干嘛，离我远点儿！我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只要一和你靠的近那准没好事——你说说，你说说我和你打了场马球，今下就远涉重洋异地流浪，好心喂你喝药顺带初吻都飞了，跟你闹着玩闹到我半身不遂。我落魄、难受、贫穷时你居然都不离不弃地在我身边，你真是我的霉星。”
贺去江被她念叨的头大，拿过丢在一旁的绳子塞到她手里，无奈叹道：“你说了算。”
她见状挑挑眉，向人办了个鬼面吐吐舌头，凶巴巴地道：“略略略，你想学我还不教了，气不气气不气气不气？”
“你幼不幼稚？”他笑道，言罢就起身要走。
她瞧人要离开，一把往前拽住他衣角，嘟嚷道：“我教你，你不准走。”见人不回应又轻轻扯他衣角，撒娇道：“你别走嘛，闹闹你还当真了……”
他拿人没法子，就又坐回椅上，晏长归急忙穿好线弄个花样展在人面前，“这个叫胡蝶，你等会翻的时候可不能把这些线给翻散了——食指挑这根，拇指挑这儿……唉不是这儿，是这儿，挑错了挑错了别别别别别！”
她没能劝阻住贺去江把线给翻散了，挠挠头又重新穿了个花样，“你要相信自己能成。虽然说我比你聪明一点，但你也不能放弃对自己的希望……再来。”
她垂着眉眼注意手上动作，在他俯看来她那乌睫扑闪扑闪的像两片黑羽，细眉如远山，樱唇翕动嘟囔着甚么，倒真是娇憨模样。晏长归弄好了花样又伸手向他递来，唤唤正发呆的人，贺去江一笑，倒也未按她说的做，随意挑挑线到她手腕绕了两圈绑缚住，晏长归霎觉不对，想抽回手被人绑的死死的，抬头之际他唇又附上自己额首。晏长归的小脸蛋又红扑扑的，她双手还被人牵着，躲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将头又埋到枕子里头，整个人像条死鱼一般趴着。
他笑了两声，解开她手腕上的红线，在自己手中翻了个花的模样，“这花儿送你。”
晏长归闻言抬头瞧了瞧，“原来你会啊……你。”
“我说了我会，你不信。”贺去江将绳原模原样地放在她身边，还凹了凹那花的形态，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这东西是我玩烂的，你还是多练几年罢。”
“我倒是没想到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在私下也玩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她气不过，逞个口快调侃道。
“在我还没跟我父亲去塞外之前，我阿娘一直把我当女孩子养。”他淡道。
晏长归来了精神，捂着嘴笑两声，自是好奇的紧，急急问道：“为甚么啊？” m.a
“听她说是，她怀我的时候一直盼着我是女孩，这样我就不用随军打仗，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了。按母亲的话来说，我若是女子，嫁了人还能死皮赖脸的一月回好几趟娘家，可我是男子，一戍守边疆那怕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面——而且她一直喜欢女娃娃，觉得是女娃可爱来着，许是这些缘由罢。”
“后来呢？”
“后来真如她所言，我陪我父亲守边去了，把她留在将府里头——她前些年病故了。我此番去王都特意往阿娘的墓葬那祭拜过，亲手为她点了一盏油灯。”
晏长归愣住了，这些情况她都是不知晓的，垂垂小脑袋道：“不好意思啊。”
“无事。”他道。
“但我想着她一定在天上瞧着你，瞧见北灵与晏朝求和，贺将府百年大愿在你这终是得偿。”她笑道，“我阿娘同我讲，好人亡故以后皆会到天上去，安乐地瞧着他的子嗣绵延，偶尔还能做些小动作呢。说不准你在塞外抬头瞧见的大月盘子，或是碰巧看到的一树野花，都是你阿娘为你精挑细选的礼物。”
“我想也是。”他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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