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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色不过五更,朝尚书便又如往日穿戴了衣冠上朝,只是闻得寂静街上咳嗽声倒多,撩开车帘看看路口处偶有两个躺着睡觉的流民,心中实是不忍。昌明坊间多是达官贵人,这光景坊间的灯火几近都亮了,车马声渐起,街上也有些许铺子开门。卖包子的小摊已然有了生意,那笼屉冒着白腾腾的热气,朝尚书便给身旁侍卫拨了些银两教他们去买些吃食与流民。
初春之时天色明的晚,空荡的古街还残余着昨夜的欢喜气氛,盏盏红笼仍挂着,地上也有许多红纸屑。殊不知剖开这死寂的街景,在巷中是无处可归的凄惨百姓,繁华表皮包裹住颓败的实情,溃烂内里散发出的血气直教人恶心。 m.a
闻得正阳殿宫钟撞了十响,百官皆已成排成列侯在殿门前,又是一响,殿门方开,百官有序地向里走去站定,过了一盏茶功夫却未见晏帝至此。正值众臣窃语之际,只见得那晏帝匆忙跑了几步上了宝座,面色通红地喘着气儿,甚是失仪。
“臣等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行礼,那声儿在空荡的金殿回荡。待得晏帝喘了两口气方才道:“爱卿平身……”那最后一个字儿都漏了气。
“龙驾已至,朝会始启——”内侍官喊道,声儿又开始回荡。
“急报到!”忽一男子声传来,只见那男子身着甲衣跪在殿前,喊道:“仁州急报,还请陛下速速定夺!”
晏帝抬手示意内侍官将急报传上,他接过那薄薄纸卷撇了两眼,皱着眉交于身旁人。内侍官自明了陛下心意,速速读道:“仁州涝灾已过三月,现今土地歉收,粮仓皆空,赈灾粮款迟迟未到地方。仁州西南已有暴动。”~
堂下闻此一片窃语之声,臣子皆是眉头紧锁面露愁容。
“朝尚书,你以为如何?”晏帝淡道,揣了手到双袖中,懒散地靠在龙椅上。
朝尚书听言便上前行礼,咬重字道:“臣以为,此情境已是万恶,仁州距我王都不过一州之隔,若不能止,更易祸及王都!”他顿了顿,又皱眉道:“依臣之见,需立即再发赈灾款项,镇压地方暴动,将周遭几州粮食运往仁州救急。”
晏帝叹了口气,看着下边众臣附和,无奈道:“那便拨两百两罢。”
“我朝岁入一千万两,照此态势,大抵需毛四百两。”
“这么多!”晏帝皱眉,前俯了些道,“国库正空虚,不宜挪用如此财款。”
朝尚书又欲开口,却闻另一人持象牙笏上前道:“臣以为,三百两罢,如若不够再添便是。”
他自知身旁持象牙笏的白发老人是礼部孟尚书,倒也算得是丞相之一,位高至此却不过是奉迎谄媚得来的。二人如此一夹击,他也无了话说,只得怏怏道:“那便如此。”
朝尚书怎不知圣主平庸、奸佞当道,叹自己身老体弱,虽为吏部尚书、丞相之首,却再无力去回护那王朝安泰周全。尽管知此,依旧是撞南墙直至见了血还偏执一路走到黑不回头,好一个倔骨头犟脾气的忠臣。
“一说起这仁州流民灾民的,万一涌入王都可不好控制,”晏帝道,迟钝了会,抬手指着贺去江道:“贺将军劳苦些,往后这京城治安便交于你了。啊?”
贺去江在塞外呆久了,脑子都被磨的精明,对这朝堂的诡谲变幻反应快得很,见两位尚书交锋一场自解那言下深意,只闻得晏帝唤了自己,急忙上前应了声。
“行了,还有甚么要奏,一齐奏了上来,”晏帝道,端了端身板方才有了圣人气样。
当适时,温景宫的温贵妃正卧在床榻上,身旁是晏长归相伴。那晏长归许是睡得不好,正站在一旁打哈欠,桃色蜀锦穿在她身上更衬得人娇憨。
“既瞧见我醒,可安心去睡了否?”贵妃缓缓起了身,晏长归忙来扶。
“您醒前我差人去热了粥羹,想必是快好了,”她打了一哈欠,续道:“吃完再去睡。”她急急握住面前人手,关切道:“阿娘昏的那一阵孩儿这心都要跳出来了!整个人都瘫了一般。”
贵妃却朝着她笑,抚了抚人头顶青丝,柔声道:“这如今不是没事吗。我见旁人皆是笑颜对我,却是你愁眉不展。”
“我……”她低了低头,拱到人怀里委屈道:“您会不会有了亲生孩子便不要我了……我瞧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傻孩子,”贵妃笑了几声,将人从胸前扒开,按住她双肩看着人眸子道:“阿娘养你十几载,这肚子里的小兔崽子才不足三月,我与你、与他,哪个相处更长?”
她呆愣几刻,歪着头又软糯糯道:“那,那若再生一个,阿娘对孩儿的爱便半半分了……哪有甚么精力来陪我嘛?”
贵妃撇了撇嘴角,温柔地将人搂入怀中,细细道:“世上每个母亲的爱都像泉水一般是流不完的,哪有甚么半半分的理儿?若真得分,那也是九一分……我的乖长归,给你添个可爱的妹妹多好,以后你俩打架我指定帮着你。”
晏长归不动弹了,留恋母亲身上的香气与温暖,趴在她怀中道:“若我生身母亲在,当也这么说罢。”
“是啊,阿姊确是极温柔的女子。”
“怪不得她叫清儿,这名儿一听就觉得是春风拂面来的。”
“是啊。她若还在,想必这各个宫婢侍臣都要向着阿姊这好脾气往这温景宫涌。可惜了。”温贵妃轻拍着她背哄道,嘴角浮着浅浅的笑,眸中却有几丝哀凄。
晏长归不再言语了,她自知晓生身母亲是因生她时难产而死,每当阿娘告诉她生母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时常便止不住泪哭起来。
晏长归从她口中知晓自己生母原也是一个俏皮可爱的女子,却被推入这冰冷宫廷来促成两国名为秦晋之好的交易,她不敢想,下意识紧紧抱住温贵妃。又怕是阿娘肚子里的这孩子会因身份遭人猜忌,“阿娘今日还是问问阿耶作何想法罢,有我一个身上淌着异国血脉的公主已是拖累了您。”
“长归又开始说胡话了,甚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是阿娘的心尖尖,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娃子。长归有人疼有人爱的,说这些忧心烦思的话做甚么呢?”
她牵强笑道:“女儿知道了。”
宫婢端了两碗白粥和一碟子小菜来,见二人正抱着,将托盘放置桌上便也退了。
“却说昨日我差点就被嫁出去了,”她低声道,心绪难平复,愁眉不展地低着头,手中攥着的衣角都皱了。
贵妃自是将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笑道:“长归莫怕。”她抚了抚人背,打趣道:“将来长归若要嫁,也需得嫁真心喜欢的。若不嫁,咱温景宫的钱财亦够你养老。”
晏长归叹道:“阿耶不会因此不开心罢…”
“想什么呢,怎会?”她抚平人皱起的眉头,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阿耶多宠你啊,这每回赏赐公主皇子的独你拿的最多。天塌下来都有母亲扛着,你怕甚么呢?”
晏长归扑棱扑棱眼睫会心一笑道:“知道啦。”起身向圆桌端粥食来,温贵妃见状在榻上架了个小桌案。晏长归似又忆起了什么,又撇撇嘴角,敛了眸子叹道:“我笨笨又贪玩,我也知晓自己一日不蹦哒浑身难受,也知晓这不像个公主模样,又因那心直口快惹得宫里人不高兴——您常教我一些揣测旁人心意的法子,可这些玲珑心思我大抵是学不来的……我知晓的也就是旁人待我好一分,便得还三分的理儿。”人将托盘放到桌案上,将一碗白粥移至温贵妃那边。
温贵妃闻言失笑,瞧着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崽子今日竟说出这番自责的话来,她放柔了声儿道:“长归待人真诚直率,何人不会喜欢这样的性子呢。玲珑心思不学便不学,母亲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这一辈子——既然宫里有人不喜欢你,肯定是嫉妒我家长归生的美丽又是最受宠的七公主,何须理会。吃饭!”
她眼底阴霾渐渐散去,笑着拿了碗筷。
温贵妃心念这傻孩子还真是好哄,怕是哪日被哪家郎君几根糖葫芦就骗走了,真真放心不下让她以后一人面对这宫中风雨,但瞧着她开心的笑,又觉着这一辈子活得也算温馨值当,笑道:“我给你制了花朝节的新衣裳,”她道,指了指前边的雕花柜子,“就在第二阁,瞧瞧?”
晏长归听见有新衣裳一下神思都被牵引,咬着指头看着面前人又看了看柜子,三两下跳到柜前打开那柜门,只见第二阁中挂着两套极美的衣裙,霎时愣了神,定睛瞧瞧两套衣裙都是极好的面料所制。
“左边那件是你的,我拿了成衣亲自为你绣的式样,可还喜欢?”——她瞧着这左边这件石青色齐胸襦裙绣花点点,上边的团凤好似真的一般,颜色俏丽,实在好看。她看右边这件艾青褙子,问道:“这是?”
“朝家小娘子不是同你玩的好吗,这件是我让尚衣局特地赶制的——我瞧她温婉娴静,配艾青缎子正好。”
“那我亲自给她送去!”言罢便阖了柜门急急吃饭,欲意赶紧给朝春送条新衣裳去。
“让宫婢送了便是,何须你……”
“阿娘放心!女儿保证不掉一根头发汗毛都不掉的回来!且明年我及笈便可在外立府了,最后几次溜出宫罢了,不必担心。”她撒娇道,拖长了字音,佯做了个鬼脸。
温贵妃拿人没法子,只得皱眉道:“那你把侍卫侍女都带上,千万注意安全。”
“好嘞!放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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