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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太傅很忙 > 第66章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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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沅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多说,只是顺从地被许一盏揪去无人的角落,在远处觥筹交错的热闹中抱紧胳膊,执拗地不看许一盏。

    冷风厉若尖刀,一下又一下地剜着他们的皮肉,但方沅默不作声,许一盏也还在筹措言辞。

    过了半晌,许一盏实在耐不住冷风,一边往手心呵了口热气,一边随着方沅的目光一起看向月亮,问:“被何月明伤到心了?”

    方沅不搭理她,许一盏也只笑笑:“那你到底做不做这监军?”

    方沅瓮声瓮气地答:“谁敢不听皇上的。”

    许一盏挑眉:“方大人潜力无穷嘛。”

    方沅回她一记白眼。

    “监军也得去前线,不怕死了?”许一盏顿了片刻,没等方沅搭腔,又自问自答似的笑道,“啊,忘了,你为盛世而生。”

    方沅的嘴唇颤了颤,却没和她争论,只是独自垂下头,闷了一会儿,待到许一盏身上的的酒气临近散尽,方沅才问:“你猜到另外一个人选是谁了?”

    许一盏耳尖发红,没有出声。方沅却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也便轻轻点首:“顾此声这步棋走得好,你选的也对。你我都去前线,华都的变法还能有太子殿下费心。若是太子殿下跟你走了,只剩我在华都,盛何两家的老将戍北、小将出征,晁相的威风势必无人能压......不愧是老师的贤婿,真是心细如发。”

    “我不懂这些,顶多和你说句对不起。”许一盏搓了搓手心,眼睑微垂,“只是刀剑无眼,我怕护不住他,只好委屈你。”

    方沅看向她,眸光深如寒潭,许一盏懒得计较,落落大方地随他看。方沅便倏地绽开抹笑,弯眼道:“殿下是真心地喜欢你,谁都看得明白。”

    “我也是真心地稀罕他。”

    “真好。”方沅的笑容一丝未改,他顿了顿,重复道,“太好了。”

    “嗯?”

    方沅笑容轻松:“你比以前像人多了,这次共事,我应该不会再有气得暗杀你的主意了。”

    许一盏也笑着,向他抡了抡拳。

    

    许一盏本就没打算和他顶着夜风闲聊太多,只是见方沅跟何月明理念不同,当场翻脸时糟蹋了菜肴和酒。等方沅被风吹得清醒大半,两人便回去帐中,何月明酒酣饭饱,正歪在位置上求顾此声再多拨点预算。

    顾此声已经忍耐许久,总算等来两人,立即起身,冷着脸便想告别。却见素不沾酒的方沅一屁股坐回位置,抢过何月明怀抱的酒坛,豪放地给自己满上一碗,仰脖饮尽。

    一串动作爽快利落,酒珠儿顺着他的下颚润湿了毛皮制的护脖,方沅便把护脖一手扯开,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痛快地喝着酒。

    许一盏抱臂倚墙,揉着太阳穴给自己醒酒,顾此声脸色肃穆,转头望她,许一盏便和他交换一记无辜的眼神。

    ——看什么看,咱也不懂。

    方沅的酒量可怜至极,三四碗下肚,脸上就已烧起红云。许一盏搡了顾此声一把,眨眨眼,顾此声便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打架时各种阴招都舍得用,这会儿倒是记起了男女授受不亲。

    但依他们三人今晚喝的酒,想连夜骑马回城是无甚可能了。禁止醉酒纵马的条令还是太子太傅一力推行的,总不能在临出征的时候被人抓个知法犯法的典型。

    顾此声恨得牙痒,却拿他俩无法,只能忽视许一盏嬉皮笑脸的态度,叫了两个军士帮忙把方沅搬去空闲的营帐,一齐逗留一晚。

    “顾尚书。”

    顾此声停住步子,应声回头,许一盏的易容还未清洗,肖似许轻舟的眉眼温柔得一塌糊涂。

    她还年轻,易容成许轻舟时,总是掩不住眼睛里的那股机灵和傲气,简直和他记忆里那个名为许轻舟的少年剑客毫无二致。顾此声莫名感到一阵胆颤。

    许一盏也说不清自己为何突然叫住他,只是那一刹那心弦惊动,出于些许莫名的不忍,她在梅川等了四年,才算等来她的小太子,顾此声却已经在华都消磨了半生——她比初到华都之时,更懂了一些人情。

    譬如等一个不知道是否会来赴约的人,或者躲一个不清楚是否会找自己的人,这种忐忑的心情,她算是有了一些感悟。

    “许轻舟他向来只当顾长生死了。”许一盏停了片刻,微微阖眸,补道,“山洪,天灾。他没怎么怪你,更谈不上恨你,就算了吧。”

    她自觉仁至义尽,顾此声却没有答应。

    许一盏再睁开眼,顾尚书已经快步离开营帐,不知去向了。

    

    第二日的早朝自然告了假,许一盏脸皮厚,以巡访大营是为出征做准备为由,告了个不扣俸禄还长达五天的公假。

    顾此声和方沅当然不会同流合污,翌日一早便乘马回城,独留许一盏在大营校场上以拳服人。

    然而公假刚到第三天,许一盏还未尽兴,圣旨骑着快马来到,程良公公亲自奉旨,传她立即回宫觐见。

    回到城中时已是夜深,许一盏行在宫道,风声入耳,间或几声轻微的脚步。她稍稍掀起眼睑,果然得见宫墙之上,几道黑影穿梭如云,皆是僧袍加身,月光映照在几颗光滑的头顶,为首的头顶最是圆润,半点没有逃脱许一盏的视线。(.

    拐过弯,一座宫殿亮着未眠的灯火。许一盏的心跳漏了半拍,停在宫前,程良微微倾身行礼,道:“许太傅,陛下便在此处。”

    ——东宫。

    许一盏耳力过人,站在殿外,已经听见里边的人言,分明是少年人温润的嗓音,缓缓说着,“谢父皇成全。”

    

    许一盏脑袋一懵,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但许一盏轻功卓绝,只消须臾,已经夺步闯进殿中,慌慌张张地一礼:“陛下,殿下金贵,怎能冒然决定,此事还请三思!”

    褚景深:“哦?”

    褚晚龄刚刚起身,本想扶她的手蓦地一僵,许一盏却心急如焚,唯恐褚景深脑门一热,当真准许褚晚龄和她一同出征,兀自道:“殿下年轻,时常意气用事,臣又惯爱宠溺无度,但此番兹事体大,臣请与文武百官再行商议。”

    褚景深这一回倒没搭腔,褚晚龄蹲下来,目光停在她额前。

    许一盏硬着头皮闭着眼,心中道了一万遍抱歉,绝不敢看褚晚龄现在的模样,却听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褚晚龄的声音离她极近,像是贴在耳边,戚戚然地一声叹。

    “太傅,”褚晚龄轻声问,“您不愿对学生负责了吗?”

    许一盏:“??????”

    但凡她临别时少跟何月明废话一句,但凡她路上多抽马屁股一鞭,也不至于听得这么刚好,上言不搭下语,刚刚好地误会了那句“成全”。

    许一盏猛地扬起头,又听褚景深意味深长地长吁一声:“原来许爱卿并无此意,是晚龄逾越了——还不赶紧向太傅道歉?”

    许一盏吓得手忙脚乱,只能先一把捂住褚晚龄的嘴,惊恐道:“别别别别别别——!”

    “爱卿,你今晚这般浮躁,”褚景深冲她一笑,森森然地问,“是怕朕知道你在大营喝酒吃肉,谎报公假吗?”

    许一盏赶忙摇头,正想解释,却感觉掌心一点湿热,她低头一看,正是仍被她捂着嘴的褚晚龄,盈盈的眸中却盛满了她的倒影——且方才趁她不备,舌尖于她手心一触即离。~

    许一盏心跳不止漏了半拍,已经快直接吓停了。

    褚晚龄这才笑着远离了一点,转头与褚景深道:“父皇,太傅路途奔波,已经足够辛苦了,先许她落座再议罢?”

    皇帝陛下冷笑一声,褚晚龄毫不客气,拉着许一盏的胳膊便已入座。

    “若说辛苦,朕白天上朝,半夜还被你叫来东宫,谁能比朕辛苦?”从未被儿子这么体贴过的褚景深看得眼红,当即不乐意道,“今晚就这样吧,看你也没心思再说正事......那蠢样给朕收收,乐什么呢?没见人许太傅说你还太年轻?”

    许一盏神情僵硬,却本能地回护道:“虽然年轻,但是心思缜密,臣以为殿下正是少年天才,同样十分辛苦。”

    褚景深:“.........”皇帝陛下一拂袖,震声道,“程良!愣着作甚?——给朕摆驾回宫!”

    

    褚晚龄能在她出征之前赶回来,许一盏早有预料。

    太子殿下愿意准她先走一步棋,已经是格外开恩,对她让了又让。

    是她自己不自觉,不自觉地请了公假,自以为说服方沅便是天下大定,愣是在大营打了三天架。

    褚景深走后,褚晚龄亲自送他离开东宫,又款步回来,将寒气都关在门外。许一盏便一路缀在他身后,愣愣地跟着送别,直到走回东宫,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是被皇帝召来,早该跟皇帝陛下一起离开。

    她一介外臣,堂而皇之地站东宫门前给皇帝送别算个什么事?

    “......”许一盏闭上眼,恨极了这半夜逗留东宫的破习惯,又不能不主动打破尴尬,请辞道,“殿下,若无其他事,臣也先行告退了?”

    褚晚龄却只是眨了眨眼,宫侍和暗卫都被他屏退,此刻空旷的殿中只剩他俩。

    许一盏半晌不得回应,只好没话找话:“今晚是臣莽撞了,没有说殿下不好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殿下冲动之下做出蠢事...呃,陛下应当也只是玩笑话,因为臣和殿下的事,臣早便和陛下暗示过一些,他可能早有预料,所以......”

    “我知道。”褚晚龄打断了她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发言,笑意含在他弯若牙月的眸里,“就算父皇不答应,我也只等太傅一人的聘礼。”

    许一盏息声了。

    她能看出褚晚龄的劳累和疲惫,这小子多半是今天刚到华都,身上还残留着没洗净的风雪味儿。

    褚晚龄并不是武功过人的她,可以日夜兼程,还可以用轻功赶路,以他的速度,能这么快地赶回华都,必定是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可迟钝如她,也分明瞧见,在她闯进大殿的那一刹那,小太子的眼眸骤然间满载星火。

    方才那一下湿热的触感还停在手心,许一盏怀疑再多雪水都洗不干净,那一下湿热就像一簇火苗,催起丛生的歹念,她也学着褚晚龄眨了眨眼,唤:“晚龄。”

    她没称“殿下”,褚晚龄不禁愣了片刻,答应:“嗯?”

    “我想亲你。”

    “......”

    太子殿下低下头,双唇蓦地印上许一盏的唇,横冲直撞得正如他少年的年纪。

    许一盏听见小太子压低了嗓音,似哭又似笑,如猫儿在她心尖一挠,小声说:“我想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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