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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公司临时有事，我就提前回来了。爸……不知道啊。”沈栎白一边回答沈母，眼神却一直黏在颜礼身上。
颜礼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移开视线：“既然爸不在家，那我就先走了，妈，等我有空再来看你们……”
“不坐会儿吗？”沈母问道，一边暗地里给沈栎白递眼色，见沈栎白根本没看自己，又伸手掐他的胳膊。
颜礼摇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再见，妈。”说完，又扶着门框重新换上皮鞋。
沈栎白被掐了一下，回过神来就见沈母瞪着他，嘴里还说道：“那我让栎白送送你，天黑，你一个走不安全。”
这个小区路灯亮得很，通宵不关灯，况且现在才八点多……
而且他的车就在楼下……
但是没等他拒绝，沈栎白已经反应过来，换好了鞋子：“好，妈你先歇着，我送送他。”说着，伸手搂着颜礼的肩膀，带着他出了门。
听见身后的关门声，颜礼就挣开了沈栎白的手，低头道：“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
沈栎白却不肯：“我送你。”说完，又重新轻轻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楼下走。
这个小区是有电梯的，但是不如市中心的那些楼层里的电梯，这里的电梯显得有些破旧，颜礼不太爱坐，总觉得不是很安全。
两人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感应灯忽明忽暗，颜礼任由他拉着，一边下楼，想了想，说道：“妈说你很久不回家了，你有空多回来看看他们。”
沈栎白没有搭话。
“我听老师说你去找他了……其实没必要的，是我的问题，工作和生活分不清界限，活该被他骂几句的。”
见沈栎白不说话，颜礼叹了口气：“上次你帮我介绍的Steven的新戏，合同已经签了，再有几个月我就去美国了，在国内这段时间我会经常来看看爸妈的。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这段时间不接大的工作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好，你自己安排就行。”沈栎白终于开口了。
两人走出居民楼，颜礼拿出钥匙遥控解锁，正想开驾驶座的门，沈栎白却拦住了他，把他拉到副驾驶那边，打开门：“我送你回去。”
说完，直接绕回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颜礼愣了一下，然后坐上副驾驶，关上门，也没有再拒绝，系好了安全带。
沈栎白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拿起来看，是个U盘。他递给颜礼：“U盘也乱丢……换了个U盘吗？我记得你以前那个不是这样的。”
颜礼接过U盘，看了看：“不是我的，老师给的，说要我回去好好看，他帮我把去年我演的不好的地方都剪出来了。”
沈栎白发动了车子：“你刚刚说待会儿还有事？”
“啊？”颜礼看了他一眼，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和沈母说还有事，但是其实今天没什么安排了，想了想，他解释道，“想回去看看老师剪的视频，这段时间闹腾久了，没什么心思拍戏，被老师这么一说，总觉得心里发慌。”
沈栎白点点头，没再开口。
车子在路上开了一段时间，颜礼才意识到不对劲：“我公寓不走这条路。”
沈栎白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向前方路况：“你回家，把U盘插电脑上看，和院线放映效果能一样吗？”
颜礼张了张嘴，却没再反驳。w~
沈栎白现在住的是他们结婚用的那套别墅，有一个专门的房间布置成家庭影院，屏幕是按照电影院VIP私人包间的规格购置的，音效设备也是院线级别的。
这种私人影院在一些高档小区的房子里很常见，更何况两人的工作都是拍戏，有这套设备也更好分析影片和表演效果。
回到别墅区，沈栎白把车停进车库，颜礼下了车，看着车库里的那几辆车子，皱了皱眉。
“怎么了？”沈栎白锁了车，见他这样子，问道。
“你还有几辆越野和跑车呢？”
沈栎白轻笑了一下：“之前公司都快倒闭了，哪还养得起跑车，转手了。”
“你用私人财产填补公司的经济空缺？”颜礼不赞成地看着他。
“不然呢？”沈栎白耸耸肩，“总不能看着它经营不下去吧，反正我本来也是法人代表……大不了以后赚了钱再买回来就好。”
颜礼摇了摇头。他知道，其中好几辆跑车都是限量款，别说新的已经买不到了，就算是二手的，私人买家买了也不会再轻易转手的，要买回来几乎是没什么希望的。
“放心吧。”沈栎白指了指旁边的那辆银灰色宝马，“你最喜欢的那辆没卖，怕你要心疼。”
颜礼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进了房子，沈栎白进了厨房，让他先去楼上。
等颜礼进到房间把U盘插好，坐在沙发上时，沈栎白端着一个餐盘上来，上面放了两个杯子：“晚上就不喝咖啡了，我热了些牛奶。”说着，他把餐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嗯。”颜礼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拿起遥控器点了播放。
不得不说，朱振国对颜礼这个学生真的很上心，电影里但凡有颜礼的镜头，他都剪了进来，分类整理好，剪了好几个视频，每个都是一个多小时的长度。
颜礼靠在沙发靠垫上，盯着屏幕上的自己，越看越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也不知道老师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对他破口大骂的。
视频里播放到颜礼演得一个王爷，王爷正和幕僚们谈论着造反的事，明明该是野心勃勃的一个人，可是他演的时候，眼神却有些飘忽，虽然不是很明显，导演也没有太苛求，但他自己知道，这里演的真的太糟糕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合作的第一部戏，那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沈栎白看着银幕上的那张脸，说道，“你的眼神很容易出卖你，你可以把动作、表情、神态都把握地很到位，但是眼神里的情绪却总是学不会如何去收敛。后来你每次拍戏前都要特意去练很久的眼神，这种对眼神的把控没有成为你可以掌控自如的技能，所以你每次接触到一个角色后揣测完他的表情动作以外，都要单独来想眼神该怎么表现，而只要时间一紧迫或是你准备不够充分，这个短板就会暴露出来。”
颜礼看了看沈栎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沈栎白继续道：“其实你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接下来的视频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大多都是这个问题，朱教授在替你剪这些视频的时候，只是单纯地从演戏本身的角度在看你的戏，但是你是个人，不是表演机器，你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你的表演被你的心情所影响了，这不是技巧的问题。”
“这就是技巧的问题。”颜礼这下开始反驳他，“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情绪，当个人情绪对人物的塑造没有帮助时，收敛情绪就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没有控制眼神的技巧，又没有收敛情绪的能力，说白了就是专业能力出了问题。”
颜礼固执地继续往下看。
看了一个多小时，颜礼慢慢忘记了一开始的拘谨，专注于荧幕，偶尔和沈栎白讨论起其中自己的表演，渐渐谈起一些专业的东西。
看着看着，到了一部职场电影，演的是消防员的故事，电影里消防员被困在大火中，迷糊间想起自己和妻子结婚的场景，场景中，颜礼的眼神实在是不能用“幸福”来形容，沈栎白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
颜礼瞥了他一眼：“笑什么？有这么烂吗？”
沈栎白偏过头看着他：“你演这里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颜礼想了想，没有说话。
沈栎白又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想，结婚也算不得什么，反正也会离婚？”
颜礼咬了咬牙——他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你这个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自己的新婚妻子有什么不满呢。”
“你闭嘴！”颜礼瞪了他一眼，继续往下看。
沈栎白陪他看了四个视频后，伸手拿过遥控器，把视频给关了。(.
“诶！你干嘛？”颜礼一急，伸手要去抢遥控器。
沈栎白抓着他的胳膊制止他：“别看了，我说过了，都是同样的问题。”
“你怎么就知道呢？万一后面还有别的……”
“我知道。”沈栎白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了。”
颜礼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沈栎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沈栎白继续道：“你所有的电影我都看了，有的不止一遍，有些公司投资的电影，甚至在拍摄过程中我就看过样片剪辑，不然你以为，如果我不提前和导演打好招呼，你这样的状态，他们还能对你客客气气的？”
颜礼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靠在沙发椅背上。因为要看影片，房间里关了灯，这时候只有一片空白屏幕投影散发出一点点光，整个房间都显得很昏暗。他看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半晌，他笑了笑，却问道：“沈栎白，你在看这些影片的时候，是怎么做到全程盯着我的演技的？”
他做不到。
分开以后，他只要看见沈栎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就无心去看剧情，更别说观察演技了。他满心只有这个人，这张脸，还有那些他拼了命才压下去的想哭、想大声宣泄的冲动。
沈栎白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很奇怪，其实我一直都没办法把屏幕上的你和现实生活中的你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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