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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角之前还是冒着稀疏野草的原野,一个转角之后,大地就这么被漫漫黄沙覆盖。天地苍茫,砂砾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带来更为强烈的光照感。
小鲤鱼们目瞪口呆,道:“这、这是什么回事?”
玉带海雕抖了抖翅膀,从远处的沙丘上飞下来,道:“是没有草的草原。”
“是沙漠。”容容道。
“沙漠。”小金小声念着,从砂砾之上的河水中游过,望着岸边漫无边际的黄沙,问,“那草原呢,为什么没有草?”
鲤十八摆摆尾巴,荡起河床上沉积的砂砾,道:“会不会是黄河的沙子,以前这里是好大好大一片湖,就像鄂陵一样?”
容容摇摇头,纠结了两下最终还是将嵩草盖在小金脑袋上,道:“以前是草原。”
——满目黄沙之中漂着的两棵绿色植株看起来更加显眼了,可是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容容爪子踩了下岸边,沾了一掌心的细腻砂砾。
“是草原,”玉带海雕绕着他们在低空盘旋,而后望了眼已经满是黄沙的土地,似有些怀念,道,“起码我小的时候还是。”
“还是?”鲤十八说着,推着早熟禾往前游。
细弱的河水缓缓流淌于黄沙之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沙土吸收干净,却又始终保持着羸弱的姿态勇敢的前进。
小金仔细看了看,道:“河里的沙子和岸上的不一样。”
容容点点头,道:“有水。”
“可是也没有草。”小金说着,看了眼脑袋上的嵩草,困惑不已道,“到底为什么呀?” m.a
“还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玉带海雕简短说了句,双翼一震,高高飞向天空。
游在沙漠之间的感觉很安静,但是和畅游草原的安静不同。草原上即使没有路过的动物或人类,岸边随风低垂的草叶也会带来轻微的风的声音,而在这里,风声呜咽卷起沙粒,却安静的像是没有活物存在一样。
安静,安静到寂静。
小金拍水的动作小了又小,最后小声道:“好安静哦。”
鲤十八看了他一眼,再次施展起鲤鱼甩尾第十八式,以狂风暴雨之气势,裹挟着河水冲向前方,顺便搅动了一方浑浊的河床沉积物。
小金“哈”一声,学着鲤十八的样子,推土机一样轰隆隆冲过去。容容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黄沙,俯下身,朝前方游去。
又游过两个转角,小金大叫着急速拐弯,却因为河道变窄不小心撞上沙岸。小金“哎哟”一声,岸上也“哎哟”一声。
小金:“???”
岸上一个小家伙眨了眨眼睛。
小金:“……”
小金:“啊啊啊啊容容!他他他他他——!!!”
容容一惊,飞快的游过来,却见那棵嵩草正对着面前的沙蜥疯狂吹泡泡:“他他他也有爪子和尾巴啊啊啊!!!”
青海沙蜥颇有兴趣的看着会说话的植物,尾巴在沙地上扫开细微的痕迹。
容容拉下他脑袋上的草,道:“不一样。”
“一样啊!”小金来回看看,比对容容和面前那个小家伙的爪子和尾巴,十分肯定道,“他就是你的同类了吧!”
沙蜥警惕的看了眼黑色大鲵,尾巴不动了,道:“不是。”
再次被否认了,小金一点也不气馁,他此刻对这只小小的,有着和容容相似爪子尾巴的小家伙充满了好感,道:“那就是异父异母的同类啦!”
容容:“……”
沙蜥:“……”
看小金和容容没有跟上来,鲤十八游远了又游回来,挤过去道:“怎么啦怎么啦……哇!容容他是你的同类吗!”
容容咳了一声,道:“……我是大鲵。”
沙蜥无语的扒了下沙子,道:“我是沙蜥。”
“沙蜥?”小金好奇看着他,道,“你会游水吗,能吹泡泡吗?”
沙蜥:“……”
沙蜥再次划重点,道:“沙!蜥。”
“原来不会啊。”鲤十八又看了眼大鲵,道,“还是不一样的,他会游水。”
小金“嗯嗯”点头,道:“容容会游水,也能上岸!”
沙蜥无所谓的摆摆尾巴,道:“反正也爬不远,离不开水的家伙。”
容容:“嗯。”
沙蜥:“……”
沙蜥默默退了半步,将自己藏在大鲵和小鲤鱼的对角线上。
小金对着砂砾中的沙蜥看个半天,好奇道:“你怎么住在这里呀,这里又没有草,到处都是沙子……啊,你知道沙子从哪里来的吗,雕雕说这里以前是草原哦!为什么都不见了呢,是花花们也搬家了吗?”
沙蜥转向鲤十八,道:“你们鱼都这么??碌穆穑俊
小金:“……”
鲤十八:“哈哈哈!”
沙蜥看了眼身后的沙丘,道:“以前是有草的,不过都被吃光啦。”
“吃光了?”小金疑惑,道,“草会被吃光吗,谁吃光了?”
“当然会。”沙蜥看他一眼,道,“你啃水草也不是只啃一棵吧?这里牛啊羊啊老鼠啊,可都啃这么一点草。慢慢的,草没了,风一吹,就都成了沙子了。”
小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他睁大眼睛看着曾经遍布草地的黄沙,喃喃道:“原来是被吃完的……”
鲤十八摆摆尾巴,问:“那水草呢,怎么也没有水草?”
沙蜥一顿,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道:“我又不会游水……”
容容道:“几龄了?”
沙蜥尾巴卷曲着盘起来,缓缓后退,而后一转身溜了。微风吹动砂砾,带来他的答话——“二龄怎么啦!”
鲤十八拍拍小金,道:“两年前这里不是沙漠?”
小金:“……”
小金:“那到底是真的假的呀!”
小鲤鱼们不知道,容容也不清楚,可能清楚的玉带海雕飞远了,于是小鲤鱼们只好带着疑惑再次上路了。
小金想到之前和容容一起挖的水草,问:“我们可以把水草种在这里吗?”
容容晃晃尾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碧蓝的天空与黄沙形成强烈的对比,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世间的一切,也照亮蜿蜒于黄沙之上的细弱河流。黄河闪着碎光,如同连接草原与沙漠的系带,奔涌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一如那些沙漠之中默默植树种草的人们,为这脆弱的地区带来一线生机。
小金“啊”了一声,道:“人类。”
一个男人戴着手套和墨镜,脸上裹得严严实实,双手拍打着一捆干草,将它们整齐平铺在地上,而后再用铁锹用力压进沙地里。他的前方是顺延下来的麦草方格,而他的身后,是更多的像他一样的人。
大家忙碌着,偶尔交谈几句或者停下来喝口水,休息一下。
一个年轻人杵着铁锹直起腰,看了眼自己压下去的一行草方格,颇有成就感道:“明年,这里就能长出一排早熟禾了吧,要不赖草也行啊。”
众人都笑,而后一人道:“你想得美,过两天飞播完你就知道了。”
“不行啊……”年轻人转向戴墨镜的男人,询问似的道,“老严?”
“没大没小。”老严直起身,抬腿作势踹他一脚,道,“歪了,重新压。”
年轻人装模作样“哎哟”一声,拍拍屁股上的脚印,一秒正经起来,道:“真的没用吗,草方格?”
老严抬起墨镜架在头上,一脚踩在铁锹上,一手指着围绕着他们,且隐隐有扩大趋势的沙化区域,道:“你觉得呢,以现在的风力,流沙用多长时间可以淹没你压下的草方格,算算,高材生?”
年轻人抛了一把干草在风中,看着它飘到地上,算了算距离和时间,道:“1154天,至少三年零两个月,考虑极值的话。”
众人p;p;老严:“……”
“所以这三年里,我们要抓紧时间让草长出来啊,有了草,沙子就吹不动了,接着就能种更多草了。”年轻说着,将自己压歪的麦草用沙子修正了下,道,“有了草就能蓄水,有水就有河,然后就有湖,草原就又能回来了!”
一番简单又天真的话,让众人又是好笑又是感慨,老严瞧了眼不远处缓缓流淌的河流,道:“你还是先考虑你的草方格能在飞播后顺利……”
老严说着没音了,年轻人好奇看过去,道:“顺利?”
“顺利长出草来,”老严说着,指着另一边的河道,说,“那里,是不是有两棵草?”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过去,走进却发现那两棵绿油油的草是漂在水里的,惊讶之余有些奇怪,理所当然之外又有些隐隐失望。年轻人几步上前,瞄了一眼,道:“早熟禾,喜马拉雅嵩草。”
老严疑惑看着,发现草叶下透出的水流有些奇怪,他蹲下身,掀起那棵早熟禾,一只小鲤鱼出现在草叶下,朝他吐了个泡泡。
老严手一抖,早熟禾吧唧一下盖了回去。
老严:“……”
老严:“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众人:“…………”
“一只鱼啊!”年轻人有些激动的去掀另一棵草,那棵草像是明白一样,拖着嵩草游到河的对岸去了。
年轻人:“啾啾啾啾啾,过来~”
众人:“………………”
两棵植株停留片刻后,绕过他们顺水游走了,老严看了眼遥远天边的玉带海雕,一把攥住跑去追小鲤鱼的年轻人背后兜帽,道:“今天的格子还没压完。”
“可是有鱼啊!”年轻人指着水里漂着的两棵草,十分想去看一看。
“聪明的小鱼运气都比较好。”老严说着拿起铁锹塞到年轻人手里,道,“就不需要你多操心了。”
年轻人:“……”
年轻人:“爱种草的人儿终会拥有大草原?”
众人:“……”
众人:“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水中。
小金顶着嵩草,叫道:“容容容容!快过来!”
黑色大鲵沾了一身湿润的细沙,此刻俨然是一只“黄色”大鲵。他悄无声息的绕过人群潜入水中,流水荡去了他身上的沙土,露出原本的黑色皮肤。
“人类在干什么啊?”鲤十八问。
“容容跑的好快哦!”小金拍着胸鳍,帮他扫干净尾巴上的细沙。
——却原来是小家伙们的一招“调虎离山”,趁着众人被小鲤鱼吸引注意力之际,容容借着沙丘的阻挡小心翼翼的去看人类围在沙漠上干什么。
容容想了想,有点困惑道:“种草。”
“种草?”两只小鲤鱼都惊讶了,纷纷说话。
小金道:“人类不吃草吗?”
鲤十八道:“种出来了吗?”
容容晃晃尾尖,又看了眼河道拐角后的人类,道:“他们在种……干掉的草。”
小金与鲤十八面面相觑,而后异口同声道:“人类好笨哦!干掉的草是长不出来的!”
远处玉带海雕一声清啸,道:“走吗?”
“走!”小金和鲤十八对视一眼,重新顶起草叶。容容踩了踩脚下的细腻沙土,继而一摆尾巴,和小鲤鱼们一起顺流而下。
——必须要让人类看看,什么才叫种草呀!两只小鲤鱼心里大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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