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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羁绊 > 第32章 第二章 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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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5月24日——星期一——天气:阴——地点:岚城的家

    今天整理了一下过去的日记本,满满地塞了一个箱子,这些年,我还真是意外的能写啊!其实似乎喜欢上文字的东西,是从一九八八的冬天开始,那年我六岁,是从知道了那个巨大的秘密开始的……

    其实在此之前的很多年里,我过的还不错。虽然我的父母关系很不好,双方都有外遇,但是他们始终不肯离婚,家里的氛围总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说实在的,很压抑。所以那个时候的我总喜欢在楼下和同龄的小孩一起玩,家,是个让人安静到窒息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我爸和我妈之间没有爱情,更没有责任,他们在一起,似乎只是为了面子,一个是反贪局的得力骨干,一个是地税局的高级公务员,一切在外人的眼里看来都是异常美好,没错,只是看上去的。一开始,只是我爸彻夜不归,我妈察觉到我爸在外面有人了,他们两个都是个性很强势的类型,谁都不肯妥协,谁都不想低下头来与对方探讨一下解决方案。在我眼里,他们两个都很痛苦,拼命维持着看上去的美好,不肯放过自己和对方。

    我的全部世界,都是在家以外的地方,我喜欢跟我同龄的孩子在一起,每天大家打打闹闹,偶尔去偷按别人家的门铃,偶尔从土坡上滚下来,偶尔一起爬树掏鸟蛋……就是这些极小事情,构成了现在回忆起来童年唯一的乐趣。可是,别的小朋友在夜晚降临的时候会被家长叫回家,偶尔几个贪玩的孩子会被家长怒斥,被提溜回家,尽管他们回去后总是免不了一顿好打,但是我却异常羡慕,因为我从来没有被谁关注过,他们当然也会羡慕我没有家长约束的生活。 m.a

    人,可能就是这样吧,只要是自己没有的,都会羡慕……

    就算我玩的再晚回家,就算我把自己弄得再脏,或是再伤痕累累,爸妈都不会数落我,妈妈只是默默的给我洗干净那些衣服,爸爸也只是帮我涂好药膏,双方沉默的默契,让我很压抑,我宁可被他们大声斥责,也不想这么安静!

    后来,表哥唐盛夏搬到了姥姥家,当时的我,不知道唐盛夏为什么会住在姥姥家,不回自己家,但是我能为有一个同样寂寞的伙伴而感到异常高兴。或许,我们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我邀请他加入我在院子里组成的足球队,一起和小朋友们玩耍。但是他的身体似乎总是不好,脸色总是苍白的可怕,虽然他比我大三岁,但是个头却跟我差不多。

    唐盛夏总是病怏怏的,心情也一直都不好,从姥姥和姥爷的对话中,隐约知道了他被他爸妈抛弃了。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和他或许是同病相怜,虽然我爸妈没抛弃我,但是也跟抛弃差不多,我很努力的逗他开心,让他想开点,可是他总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后来我带着一帮朋友专门在姥姥家的院子里踢足球,就是踢给唐盛夏看的,希望能引起他的兴趣,然后加入我们……

    我一直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法,因为我真的是打从心底能为自己有个同病相怜的哥哥感到高兴,我总在幻想,或许过一段时间,他能走出这份阴影,我们就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其实,现在看来都是我太天真了。

    后来,唐盛夏私自玩火,不小心点燃了姥姥家的家具,把整个屋子都给烧了,据说是隔壁邻居家的一个小女孩救了他,但是因为他,受伤了,姥姥还为此赔偿了人家一笔钱。

    我去医院探望唐盛夏的时候,他胳膊上缠着一层层的绷带,看上去活像个木乃伊,脸上也贴着胶布,据说是被火灾爆破的玻璃划破的。火灾发生前的那段时间姥姥和姥爷似乎都很忙,一直不怎么在家,街上也很乱,而就在全世界都乱成粥的时候,唐盛夏因为火灾住院了。也就在医院里,唐盛夏的病床前,我和他都听到了我妈和姥姥的对话,他们以为医院的隔音很好,努力压低声音争吵,可是全被我们听到了。

    唐盛夏的父亲原来涉嫌贪污,被人举报,而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人,正是我爸。我爸秘密调查了姨夫两个月,最终将姨夫送进了监狱,后来竟然还因此升了官……

    当时我对贪污什么的根本没有概念,唯一能确切的感觉到的,就是我爸对不起唐盛夏他们家,害的他爸进监狱,害他妈妈销声匿迹,害得他无家可归……那时我分明在唐盛夏的眼里,看到了受伤的情绪,也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留露出的表情……~

    虽然错的不是我,但是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很害怕唐盛夏的眼神,原来造成他如此不幸的结果,都是我爸妈……

    似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出院后的唐盛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变得很开朗,他愿意加入我们的足球队,他愿意和我的朋友打成一片,也愿意和我热情的称兄道弟,这一切的表现都跟当初努力哄他开心时自己幻想的一模一样,可是真正发生了,我的心里,却是惴惴不安,总觉得亏欠他些什么……

    后来我的朋友和他成为了好朋友,反倒我的朋友是开始有意无意的回避我,我渐渐被那个圈子排斥了,唐盛夏取代了我,他成了那个圈子的孩子王。

    唐盛夏抢走了我童年唯一的乐趣,那个时候我隐约感受到有些不妙了……

    然后就是家庭,虽然我爸妈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但是对于我物质上从未亏欠过,他们会给我买最新的自动铅笔盒,会给我买最流行的变形金刚图案的书包,而这些,也是唐盛夏开始觊觎的初始。

    对于这些东西的喜爱,其实都比不上我对唐盛夏没来由的愧疚感,只要他喜欢,我都可以给他,只要他不要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我,怎样都行。后来,他开始恶作剧,把所有的错都推在我身上,我试图辩解的时候,只要他低下头,流出眼泪,大人数落的也一定是我……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原来唐盛夏是在针对的报复我……

    以当时的唐盛夏,想必是无法针对我父亲,所以才会转移到我身上吧。无所谓,只要他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真的怎样都无所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能够忍耐的原因……

    其实这些想法在现在看来有够愚蠢,但是,我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忍受的,尽管对不起唐盛夏的是我爸爸,但是我毕竟是我爸的儿子,我是有责任要承担这些的。而唐盛夏,也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理由活下去,虽然大人们都说那次火灾是唐盛夏擅自玩火造成的,但是凭我对他的观察,他其实是想自杀吧!如果报复我,能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也未尝不可,毕竟他在掠夺的那些东西,还是我能够给予的。或许有一天,他能走出那些阴霾,我们还能成为很好的兄弟……

    可是一切根本不是这样,在今天我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怪物,我的忍让,只会让他他更加变本加厉。不然,白依也不会成为这场我与他之间较量的砝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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