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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青青快速在脑海中搜索一遍,最终确认,她是真没见过他,这样出色的男子，哪怕只有一面之缘，给人印象也是深刻难忘的。
只是,她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影像。
“伯母？”他微笑重复,“我是云海清。”
云海清？
乔青青眼前一阵恍惚，这个声音，这个名字,她确信，在哪里听过。
他进来时和她手牵手，乔青青的视线就凝落在两人相扣的指上,赵雪觉得不自在,指甲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试图挣开，他吃痛皱眉,随即微微一笑,反手扣住她手腕往身前一拖：“真巧了,正打算去拜访伯母,伯母就来了。”
乔青青终于回神：“拜访我？”
云海清好笑地盯住赵雪恨恨瞪他的眼睛：“请伯母作主成全我们。”
乔青青再怎么老练，这时也没法保持镇定，她诧异地看向赵雪：“你们这是……”
赵雪脸一红：“乔姨,他没和我说这个，我——。”她窘迫地看他，“海清，你怎么——。”
他望向她的目光轻柔，声音也是轻柔：“赵雪，我等不及，想让你嫁给我。”
她愣愣地望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那些陈年往事，那些生命中的过往，象雾蔼云烟般倏地从眼前飞过，就只那么匆匆一瞬，来不及看清就已远走高飞，于是，她眼中只剩下他，她生命中也只剩下他。
顷刻间，她微笑的容颜如花绽放，紧接着，泪雨滂沱，如同滴露百合，朵朵清丽。
她终于知道，他可以为了她，放下仇恨，放下尊严，面对她的父亲。
乔青青却只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活到这般岁数，她第一次不敢与人对视，那双眼睛如暗夜深海，深幽的，仿佛连人的灵魂都能吸了进去。
但是，她不得不对此作出反应，她斟酌一刻，含笑叹息：“云先生，你真是难为我了，你和小雪的事，这孩子守口如瓶，没透露过半分，我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另外，小雪的身世，想必你也知道，她有父亲，我可不敢擅自作主。要不这样，哪天得了空，咱们大家见个面，到时候怎么样，我问过小雪和她父亲再说？”
这样一番说辞，把赵东辉抬了出来。
果然，云海清顺着她的意思接了下去：“下周末，不知伯父有没有空？”
乔青青笑着把赵雪拉到近前：“赵雪的事，随时有空。”又为她抹了把脸，“你这孩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赵雪又笑又哭的，在乔青青面前便有些发窘，于是瞅准时机进到厨房里去，从冰箱中取出西瓜水果，在案板上切成丁盛到玻璃碗中，然后又竖起耳朵倾听了一阵他们的谈话，才将果碗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乔青青拿牙签插了一块胡萝卜：“不是我夸，将来谁娶了我们家赵雪，那可是修来的福气。”
云海清慢条斯理地咬了口西瓜：“这福气，谁也抢不走。”
乔青青快要放到嘴边的胡萝卜没插稳，啪一声掉了下去。
她此时刚好想到黄家锐，想起他嘱托她办的事。
乔青青走时，赵雪和云海清送她到单元门外，她本来要上车，手握住门把后忽然停住，足足有二十几秒的时间过去，她扭过头，强自镇定地问道：“云先生，你在花城待过吗？”
然后，她听到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没有。”
这个回答，让她几乎恐惧。
那一年，乔青青刚嫁给赵东辉不久，新婚燕尔，若雨又不在近旁，那样的幸福持续着，一直到第二年的清明前后。那时若雨从大学回来，整个下午都和赵东辉待在书房里，天黑下来，客厅里亮了灯，她亲自张罗着将晚饭摆上桌，然后到书房叫他们出来用餐。 m.a
书房里一片黑暗，她敲了一下门，没人应声，她推门进去，顺手扭亮吊灯，然后她看到她的丈夫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她愣住，张了口说不出话来，这时他冷冷地喝了一句：“出去！”她惊得没法反应，他加重语气又说一声：“滚出去！”脸上是一副陌生到极点的神情。
她仓皇逃出门去，这是第一次，他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然后他就和若雨一起消失了，她委屈不甘，百般打听，终于知道了他的秘密。一切的美好与幸福，在得知这个秘密后荡然无存。
不久，她就独自一人悄悄去了花城。
戚雪涵的墓坐落在一片果林深处，那时已是初夏，枝叶繁茂，她好不容易找到那里时，却发现墓前站着个男子，他背对着她，长久地沉默着，后来，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喃喃，透着哭腔：“戚雪涵，我叫云海清，你一定要知道，我叫云海清……”他离开时挥手击向一旁的树干，语调冷如碎冰：“赵东辉，你一定要等着我！”
……
她终于记起来，那个声音，那个名字，他说，他叫云海清。
乔青青走后，云海清踱步来到窗下，窗下的丝瓜秧早就被连根拔去，他曾辛苦搭起的丝瓜架也已被清除干净，他看了半响，忽地噗一声笑出声来。
赵雪抓住他胳膊摇了两下：“海清，你怎么了？”
他回眸低语：“这地方光秃秃的真难看，咱们再种些什么好呢？”他反复斟酌，“种花？——花呢，一般好看不中用，万一有人生起气来，扛不住三两下就没了；种树？——嗯，好主意，虽然长得慢，但树一旦扎了根，你说一个女孩子，哪有力气学鲁智深倒拔杨柳？那种什么树好呢？——桃树不错，春天开花，秋天结果……”
赵雪使劲掐他胳膊，他没事人一样自顾自说下去，当无话可说时，他抬臂搂住她，轻吻她脸颊：“赵雪，咱们结婚吧。”
那一刻，他只害怕得而复失。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静静待了半晌：“海清，我看见若雨了。”
“嗯。”他说。
“她性情没怎么变，象小时候一样。”
“嗯。”
她抖了一下：“我很怕她。”
他用力搂紧她：“不怕。”
“要是若雨叫你不要理我，你会不会听？”
他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嗓音低沉：“傻瓜！我是我，谁的话都不会听。”
“可是，小时候你就是这么干的！”
他抵赖：“瞎说，哪有的事！”
“是真的，”赵雪在他怀里挣扎，扬脸瞧她，“若雨不喜欢我，你就不叫我上你家去，她使坏捉弄我，你就在一旁看热闹，反正，若雨的话，你从没有不听过。”她孩子气地赌气。
他忽然沉默，良久才说：“对不起，赵雪，我一直对你不好，是我的错。”
她没料到他会道歉，一下子就愣住了，愣了半天才说：“弄得我跟翻旧帐似的，其实我就是看见若雨心里不得劲。”
“若雨的事，我有分寸。”他说。
她想到下周末的会面，不由得百般担忧：“海清，你——，你真要见他？”
他托起她的脸，轻吻她额前：“我想娶你！”
满天的星光闪烁，夜色迷蒙，一盏晕黄的灯不远不近地照着，隔壁楼上的灯稀稀落落，与满天的星光遥遥相望。
一片温热的夏风轻拂中，云海清透着惊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赵雪，你好了？！”她终于肯向他诉说那时候的事。
那晚，云海清与远在美国的程湛取得联系，他得知后也是欣慰非常，正好十月份国内举办学术研讨会，他和她通了话，再三表示回国后要为她庆祝。
第二天起得迟，到店里时都快十点了，也没什么顾客上门，小蓝一边吹着空调，一边举着一份报纸细细地读着，读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新闻时，还不忘和赵雪讨论上一两句。
一上午时间很快打发过去，吃过中饭，小蓝枕着胳膊扒在桌上打盹，她睡不着，从抽屉中翻出一本旧杂志打发时间。
这时，门外有车辆停靠的声音，她急忙放下书前去开门，车上那人戴了副很大的墨镜，几乎遮去大半个脸庞，看不清模样，她进门后冲她嫣然一笑，这才摘去眼镜。
赵雪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此僵住，和云海清之间的误会刚刚解除，紧接着邢瑞思却又出现了。她动动唇角，低声说：“邢小姐。”
邢瑞思带了几分探究的眼光瞧她，最终笑了笑，转过身去看四周的鲜花，她挪到一束麝香百合跟前，深吸一口气：“香味浓，我喜欢。”尔后又踱到一束卷丹百合面前：“花色艳，我也喜欢。”最后走向赵雪：“真巧，我最喜欢的两种百合，你这里都有。”
其实原先店里只有普通百合，安然转给她的那张订单中特别注明，那位顾客爱好特殊，每天必须是卷丹百合和麝香百合五五搭配着送，不得已，她才进了这两个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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