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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菁望着秦致远，她忽然看不懂他了，这一刹那，他像一个陌生人一般，令她琢磨不透。
最后，李菁扭头看向身后的丫头，这丫头吃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升学，进血刃坊救她母亲，自己怎么忍心拂去她的希望。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秦致远。
“我答应你留下来，但是你得保证，以后的升学考公平公正，谁优谁升学。”
以前，她也曾听学生私下非议升学考早就变味了，升学名单早就内定了，但她仍旧选择相信他。
如今看来，他早就变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以死上谏的少年了。
李菁忽然有些惋惜与无力，再坚韧，再炽烈的情感，终究敌不过岁月。
如今，她只奢望他能还考生一片公平，弥补她的过错。
秦致远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只要李菁能够留下来，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李菁身后的地丁咬着双唇，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自私地选择了沉默。
四人一路默默无语地回到文秀楼，李菁不愿让秦致远救治，秦致远立即请来大夫帮李菁疗伤。
此后，十二月便登堂入室，公然入住了文秀楼，直接住入了秦致远的卧室。而李菁则搬到了偏僻的厢房，对二人不闻不问。
地丁在秦致远的帮忙下，恢复了考试资格，可以去学堂听课了。
十二月也照常去听课，大家对她忽然住进文秀楼的事讳莫如深，毕竟她是祁府的人，没有人敢多言，毕竟在命面前，正义感算什么。
只有罗岚气不过，虽然不提这件事，但时不时还是忍不住捉弄十二月，两人常常一打就是一晌午。
可这些事秦致远却从不过问，仍旧讲着自己的课。
地丁觉得，秦致远像三魂丢了七魄一样，常常讲着讲着，就走神，过了许久才接着讲，讲错，讲乱更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底下只有地丁一个人在认真听课，其余人都没发现。
秦致远讲得晕晕乎乎，地丁听得晕晕乎乎，好不容易下完课，地丁便匆匆赶回文秀楼煎药。
厨房刚好对着秦致远的书房，地丁每次煎药时都看见秦致远站在窗前，眼直勾勾望着西厢房，那是李菁现在的居所。
才不过几日，地丁觉得他沧桑了许多，书生的文弱感更强了，比病榻上的夫人还憔悴。
地丁煎药时也会好奇秦致远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何既不拒绝十二月，也不放夫人离开？
地丁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李菁，李菁面无表情地喝完苦如黄连的药，道：“内疚吧。或许他觉得对不起我。”
地丁望着憔悴的李菁，内疚之情也翻涌而出。
“夫人，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园长拿我威胁你，你根本不必留下来继续承受着锥心之痛。”
李菁怜爱地望着地丁这傻丫头，温柔笑到：“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当初一再向父亲坚持要致远当园长的。若不是我，致远根本没有机会在考试中作梗，你早就升入学前班了。”
李菁想着待自己好了，便去查阅历年来的考卷，找到那些本应该升学却没升学的考生，尽力去弥补他们。
地丁还要说些什么，忽然被敲门而入的丫鬟打断。
“夫人，该喝药了。”
李菁望着冬雪手中的药汤，心里忽然百感交集，她自幼体寒，冬天手脚冰凉，彻夜难眠。于是致远每年冬天都会为她熬汤药，从她十四岁到如今，也有十三个年头了。
今日刚好冬至，一个寒冷季节的开始。
“你把这姜汤端回给园长，告诉他不必再熬了，我不会喝的。”
冬雪刚走没多久，十二月便扯着冬雪骂骂咧咧进来。
她一把将碗砸向床沿，溅了一辈子的药汁。
“十二月，你干什么！”地丁慌忙查看夫人有没有被弹飞的碎瓷片伤到。
“李菁！你这个蛇蝎妇人！不要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博取致远可怜了！你说，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
李菁不解。
一旁的冬雪立马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道：“夫人让我把药汤还给老爷，我找不到老爷，便把药汤放在书房了。谁知月夫人误以为是老爷给她熬的药，便将药喝了。”
“冬雪，你叫她什么？”李菁失声问道。
“月，月夫人。”
冬雪唯唯诺诺答道，她倒不是怕夫人会责备自己，她大小便跟着李菁了，那时候她还是幼儿园的大小姐，养尊处优，尊贵无比，可她从不责骂下人，十分随和，一点小姐架子都没有。冬雪是怕，她从来没见过李菁如此仓皇的模样，她怕夫人一下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怎么了？致远没告诉你？他要娶我为妻了？”十二月一脸张扬。
“你胡说，”地丁气得舌头打结，“园长又没有和夫人和离，如何娶你为妻？即使你过门，也是妾。”
“致远不忍心我为妾，他说了，娶我为妻。”
“妻子只有一个！”地丁争论不休。
“没错，妻子只有一个，那致远要我为妻，那别的，自然就是妾了。”
“你简直无耻之极！”地丁气得上前打她，被十二月一掌拍开。
十二月步步逼近床榻，气势汹汹地质问李菁，“李菁，你不要装作不知情，你定是听说了致远即将娶我过门，便和冬雪串通，端碗避子汤到书房，让我误会是致远给我的汤药，害我喝下！若不是我自幼熟识药理，发觉味道不对，就要惨遭你毒手了！你好歹毒的心！”
李菁大脑茫茫一片，月夫人？避子汤？她只觉得消失了很久的痛觉又回来了，胸口的剑伤开始撕裂。但她仍旧一副平静的模样，苍白的双唇无力地说道：“冬雪，去请张大夫来一趟。”
冬至的第一日，寒气已经悄悄浸入阳光里。偏僻的西厢房照不到阳光，却寒凉渗骨。
张大夫仔细地捡起地上的碎药渣放在鼻子下嗅了又嗅，低声道，“夫人，”
“嗯。”十二月应了一声。
张大夫愣住，他对园长近日之事略有耳闻，但不便多加过问。
他来幼儿园快四十多年了，看着李菁自幼长大，就如自己亲闺女一般。老园长临终前，托他帮忙多照顾下女儿，担心女儿太过良善，被人欺负。
张大夫记着老园长的嘱托，这些年来，他一直多帮照着李菁。这些年，秦致远虽然心性有些变了，不如曾经正直，但是对李菁却是温柔不改，细心更甚。
若不是亲眼见到传闻中的月夫人，他真不敢相信秦致远竟然舍得如此对待李菁。
“药渣里依稀可辨出水银、麝香、藏红花等原料，虽然有避孕的效果，可长期服用的话对女性身体有伤害，可能导致终生不孕。因为其中有毒，用量把握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因此失了性命。”w~
张大夫见李菁气息加重，越讲声音越弱。
“听见了没？张大夫都说这是避子汤了，你还想否认你没有指使冬雪谋害我？”
“冬雪，这药可是老爷亲手交给你的？”
“是，是的。冬雪没有撒谎，夫人，您要相信冬雪！”冬雪吓出哭腔。
“没事的，冬雪，不怕。”李菁雪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安慰眼前这个吓坏了的丫头。
“不，夫人，冬雪是怕您承受不住。”听见夫人此刻还为自己着想，冬雪直接哭出声来，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受欺负！要是老园长还在就好了。
冬雪扑进李菁怀里嚎啕大哭，李菁安慰着冬雪，一边麻烦张大夫把致远请来。
自从她搬进来，已有十日没见过她这个丈夫了。
十二月径直走到桌边左下，翘起二郎腿，得意地倒茶，一边喝一边道：“请来致远正好，正好帮我讨回公道。”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冬雪断断续续的哭啼声。地丁一直默默立在床沿，警惕地看着十二月，提防她伤害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张大夫总算带着秦致远过来了。
秦致远刚一进门，十二月立马娇滴滴扑过去，软软依靠在致远胸膛，哭诉李菁谋害她。
秦致远望着黏在自己胸前的十二月，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床榻的李菁，眼中立马旋起泪花，哽咽道：“你怎么不好好吃药，憔悴成这般模样了？！”
秦致远此言一出，李菁的泪珠瞬间一颗一颗往下掉，勉强咬牙道：“吃药？我正是因为好好吃药才落到这般田地。”
“？”秦致远愣了片刻，忽然低头看着胸前的十二月，心中明了了大半。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到几时？”
“菁菁，我一直都没有骗你。”
“真的吗？”李菁好想相信他的话，可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致远，我灵力虽然不如你，但你别忘了，我是李家嫡女。幼儿园是血刃坊的入口，李家世代掌管幼儿园，累积了不少血发，其中也有被改灵师改过的诚灵。父亲临终前都传给了我，并逼我立誓，在有子嗣前不可将血发交托于你。看来如今，我要违背誓言了。”
李菁话音刚落，便抬起手腕，从袖中飞出一根诚灵，系在秦致远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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