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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太傅很忙 > 第59章 /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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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确实身体康健,”许一盏嘻嘻笑着,仰头看向勇士方沅,并在褚景深及时插嘴打圆场之前,气定神闲地道,“而且方大人果然聪明,臣还真就是来请命带兵的。”

    褚景深:“.........”

    褚景深:“?”

    方沅脸色微变,终于舍得垂目看她,可惜许一盏笑容极盛,且出自真心,方沅看了半晌,险些被她折射光线的牙齿晃得眼瞎。

    皇帝陛下算无遗策,没想到马失前蹄,这一晚上就算漏了俩。

    褚景深的脸色比方沅更难看。

    一时间,送死的那个嬉皮笑脸,太平无虞的两个倒是神情诡异。

    “......”褚景深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镇静地问,“...太子准了?”

    褚晚龄怕不是去一趟梅川被佛超度了,才能突然有这舍小家为大家的胸襟气魄——不对劲,这师生两人都不对劲。

    许一盏便从怀里摸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及太子交予她的那枚玉佩。

    等到褚景深眸光微变,接过玉佩和信,方沅才从方才的震惊中稍稍回神,讷讷地道:“...我...我就是问问...怎么会呢,你......”

    但他话只说到一半,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停了声音,再度看向许一盏的目光骤然变得更加复杂。

    许一盏冲他轻轻点头,眉眼弯弯,丝毫不惮他的试探。

    褚景深读过那封信,还有几分出神。褚晚龄对太子太傅的执着,除他之外,再没有人能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

    毕竟褚晚龄数年如一日的温良恭俭,又修佛成痴也似的无欲无求,恐怕连许一盏身处局中,都未必知道对方是如何步步为营、又以最美好的模样呈现在她眼前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每一次向他诚心臣服、每一次和他以父子身份交涉都是因为许一盏的褚晚龄,竟然会在信中写,“......卿之所向,我之必达,望父成全。”

    好一个“卿之所向,我之必达”。

    他的儿子,果真与他、与先帝,都大不相同了。

    

    “我的好多学生还在军营,和数十万军士一样,千辛万苦,又雄心勃勃,只等着封王拜将荣归故里。”

    “他们是你们的棋,但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我是太子太傅,可我也是棋。”

    “不要默许战败,不要默许牺牲,不要为了将来的成果,就放弃眼前的希望。”

    许一盏低头,轻轻啄吻褚晚龄握笔的手,像是在许一个日月同证的诺:“......随意安排我吧,一视同仁,但要对我抱有最大的期许。”

    “因为我能给你的不只是忠诚,还有大皖上下都翘首期待的——胜利。”

    褚晚龄动了动脚,锁链的响声稀疏入耳,但许一盏的笑声更大:“是不是只有我敢这么对太子殿下?”

    褚晚龄叹了一声,在纸上落笔:“知道了。我会把你的思路转达给父皇。”

    

    以及,他依然害怕将她送上战场,但如果心意相通,许一盏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那他至少不害怕陪她赴死。

    许一盏不知道的是,信的末尾写,“儿臣会在太傅动身后一天启程返回华都,并愿意担任监军一职,随太傅一同凯旋,请父皇恩准。”

    

    密信阅后即焚,褚景深没再多留他们,只说事关重大,明日上朝商议,若能定下,就准太子太傅挂帅,另择副将监军,务必拿下玄玉岛。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褚晚龄临阵变卦,更合褚景深作为君王的期待,但也在豪赌的另一边加上了一枚极重的筹码。

    他的性命。

    太子太傅确是将才无疑,褚景深也不能不叹服,殿试当日,那个于策论中对答如流、才思逸飞的考生,是他生平所见,最具带兵天赋的将才,甚至不是之一。

    都说将门无犬子,但先帝在位时重文轻武,礼交邻邦,致使兵防松懈,多少老骥不得不伏枥、多少名剑不能不藏世,如今老将们已至暮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单是派至西北戍边,近些年都已显出几分勉强。

    偏偏值此青黄不接之际,老将年迈,小将又不成材,只知依赖兵书和长辈口口相传的经验,动辄将那些著名战役拿出来理论,恨不能次次提枪都能精准复刻旧日的辉煌。

    ——许一盏却不一样。

    她读的兵书显然不如将门出身的多,更不能做到倒背如流,但她不仅武功高强以一敌百,还对行列排阵颇有兴趣,又惯爱剑走偏锋,比之那些循规蹈矩无功无过的小将,褚景深确实更加青睐这个在策论时妙语连珠的太子太傅。

    无论是他还是她,这身武功,和谈及用兵时的灵气,都值得掌权者为之侧目。

    若能安排经验丰富的将军在旁辅助,太子太傅也并非固执己见不听劝阻的人......但她值得太子拿命去赌吗?

    行事大胆如褚景深,也不愿准许这场闹剧。

    

    许一盏和方沅一起退出御书房时,天边霞光映目,许一盏微微眯眼,自言自语一般地道:“好漂亮的日出。”

    方沅当然不会理她。

    即便是四年以后,方沅的官阶依然矮她一级,许一盏一身绯红衣袍,麒麟绣纹栩栩如生,站在他身侧,两人将将齐高。

    许一盏啧了一声:“还好,不是人人都和太子一样疯长。”

    方沅抿着唇,一路疾走,但以他的脚力,许一盏要跟上他实在是轻而易举。

    “小探花,现在还能叫你小探花么?”

    方沅步子更快。

    他从未发现御书房到宫门的宫道竟然这么长。

    “...诶,你和那个假太傅相处怎么样?他是不是特能装,露馅没有啊?”

    方沅呼吸急促起来,这样的速度对于久坐的他而言已经有些过了。

    “我给你写信你怎么不回,亏我当初临走时候还以为你会为我哭呢。”

    方沅默了片刻,终于自暴自弃地放慢步子,他的脸已经泛起红云——累的。

    许一盏也随他慢下:“累啦?一看就是没跟太子一起跑步,后悔吧?嘿,等爷打仗回来,天天督促你跑......”

    “——你回不来。”

    许一盏一愣,但方沅已经自知说漏嘴,再次加快速度,又想逃之夭夭。

    这次许一盏却没再陪他玩过家家,而是伸手拉住他胳膊,无可奈何地道:“就这么不待见我?那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

    方沅无计可施,只能停步:“你说。”

    许一盏长长地叹了一声,问出她最大的疑惑:“那你就说说,呃——晁相对你还好吧?”

    

    方沅,敏而好学,从小有七步成诗之才,是明州远近闻名的神童。

    多少人终生考不上一个秀才,他却能以白衣之身,十七岁通过殿试,拿下探花。

    甚至有人说,若非他心气太高,目无下尘,年纪又太轻,背后无权无势,单论才华,他才该是应届的状元。

    总之,这是天爷赏他皇粮吃的典范,无论是其出类拔萃的才识,还是一心为国的抱负,更不提那颗天真单纯的赤子之心,都像是为千古贤相级别的天才倾心打造。w~

    暗卫的调查显示,方沅的启蒙老师是明州当地的一位儒生,后来被那儒生推荐,拜入儒风盛行的翡都学府,一名不世出的大儒收他作为关门弟子,几年之后,方探花惊艳入世。

    

    许一盏叹了一声:“你以为,晁相和你老师是至交这件事,能瞒住皇室的暗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一盏只想笑他顽固,索性改口道:“好吧,现在众所周知,晁相跟你交情匪浅,你不承认,也行,我就问你,你哪来的钱,雇欢喜宗的刺客?——就算小卫他很便宜吧,那也是一般人一辈子都凑不够的巨款。钱的来由稍一排查,还不一清二楚水落石出?”

    方沅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只知道许一盏双唇飞动,而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这厢许一盏已经偷偷食言,又换了一个问题:“还有啊,你要杀我,却又救我,这份心意我还是很感动的,所以不忍心看你再受人差遣。我猜你家人是都被晁相秘密关押了?爷去帮你救出来,你呢,就安心归顺太子,还是咱们东宫最矮的小宝...哎呀,不知道释莲长高没有......”

    “......不是的。”方沅忽然出声,打断许一盏一厢情愿的臆测。

    许一盏微微一愣:“什么不是?”

    方沅默了片刻,低声道:“君子养心,莫善于诚①。我不是什么君子,但对你,我一句谎话也没说过。”

    他说得掷地有声,许一盏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满目愕然地愣在原地。

    四年前的记忆钻回识海,方沅曾与她说过,他没有亲人。

    许一盏呼吸微窒。

    “我不是明州人,更不是那个神童方沅。”方沅语气轻淡,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一直都是晁相的学生,从始至终。至于那个天之骄子一样的方沅,可能早就死了吧。”

    许一盏遍体生寒:“...你是......”

    “我是代考。”他停了片刻,抬起双眸,“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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